他的一番话落下,全场顿时沉寂无比。
董卓这两个字,在大汉可是十分的忌讳。
他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恶魔,枉顾人的性命,残暴好杀。
不过也有人仔细想了想,似乎这话也有些道理。
至少董卓刚进京的那段时间,他曾经放低自己的姿态,来讨好他们这群士大夫。
只是在他接触到那最顶层权力的时候,心中的恶魔彻底被解放了出来。
“诸君,大家应该都知道,权力的腐蚀会让人失去本来的面目。
大将军自从掌管了全国军政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们可还记得司徒王允、少府许爽、前廷尉张敞、廷尉左监周骘、廷尉右监伍璨等人下场吗?”
董承笑呵呵的说着,不过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人的下场之悲惨,毫不逊色于当年那些死在董卓手下的人。
笑了一阵,他又继续道:“王司徒真的是反贼吗?
在董卓祸乱京师时,王子师忍辱负重,诸位难得真的不知吗?”
“这……”
众人语塞,要说王允背叛,他们是不相信的。
太原王氏可是有名的名门,而王允的德行自然也是极为高洁,怎么可能做出背主求荣之事。
要不然朝廷怎么可能让他担任三公的位置?
可现在,王允死了,满门被屠。
还有张敞、周骘、伍璨这些人,他们的父亲都是大汉忠臣。
为了反抗董卓,死的何其壮烈?
而这些忠臣之后的儿子,竟然也被打做叛臣,死于非命,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不少人汗流浃背,冷汗连连,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吕布变成下一个董卓。
对着他们举起屠刀开始大肆杀戮。
“大将军虽然是大汉之柱,可为了汉室着想,老夫不得不提前做出准备!
诸位都是汉室的忠臣,世受汉禄,如今国家有难,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吗?”
董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要在吕布回来之前搞事情。
群臣之中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来赴宴了,不管他们有没有掺和这件事。
等吕布回来,他们还有的活?
谁都知道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小官。
“敢问国舅,有何妙计?”
伏完顺水推舟的问出自己的问题,来引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些人不敢说话,正是中了他们的下怀。
现如今的禁军都掌握在吕布的人手中,他们能整合的力量,就是这些平日里边缘化的官员。
吕布对他们没什么恩惠,他们无非是畏惧吕布的武力,所以才臣服。
这些人家里,都养了不少的僮客和死士,虽然不中用,却也好过没有。
所以逼,也要逼他们出手。
“呵呵,老夫自然不会做没有准备的打算!”
董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缓缓从胸口处掏出一封书信,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凉州刺史、金城侯韩遂写给老夫的密信,他表示愿意来晋阳勤王!”
“什么!”
马腾看见书信,脸色顿时大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董承居然会把韩遂拉拢过来。
更想不通韩遂这个老狐狸,竟然会有这个胆子与吕布对抗。
就连韩豹也是面如寒霜,心说爹到底是怎么了,他一家老小可还在晋阳啊。
若是事情败露,这不全完了吗?爹就这么狠心,为了自己的大业连他也舍弃了?
“那韩遂不过是个凉州刺史,他有多少兵马敢与大将军对抗?”
“是啊,大将军征战天下,从未有过败绩,区区韩遂,又如何是吕布的对手?”
群臣纷纷对这件事表示担忧,不过言语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他们自己清楚,今日赴宴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诸位请放心,韩刺史今举大军二十万,声势浩大,我们只需……”
董承正要说他们只需提前做好准备,等大军到时迎接韩遂入城,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慢着!”
马腾突然站起身问道:“国舅,韩遂哪里来的二十万人,莫不是在诓骗我等?”
董承闻言脸上故作惊讶,看着马腾反问道:“左将军竟然不知?”
“不知,国舅到底是什么意思?”马腾看着他咬牙切齿,心中顿感不妙。
他总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令公子马超也表示愿意起兵,不光是韩刺史。
还有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梁兴共十位忠臣!
只要他们大军一到,凭借着晋阳的地理优势,吕布又能如何?
在座的诸位,日后都是我大汉的重臣,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董承颇为得意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马腾听完差点晕倒,这怎么可能?
这些个凉州豪强居然全都联合了起来,这真是要变天啊。
自己那个逆子究竟在想什么?连他的性命都不顾就冒然起兵,
而且与韩遂这样的老狐狸合作,他西凉马家的基业迟早会毁于一旦!
没想到自己还是棋差一招,竟然被韩遂摆了一道。
若是这个时候将计划透露出去,他们可就完了。
“国舅爷好深谋远虑啊!”
“此乃良策也!”
众多官员纷纷拍起了董承的马屁。
董承笑得嘴角咧得大大的,他心满意足的坐了下去,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同时与众人约定,到了时日,共同迎接大军入城。
等宴席散去之前,他又命人拿出一块锦布,让所有人在上面签下名字,然后将锦布留在自己手里。
若是有人敢告密,那就玉石俱焚!
不过,事情仍旧出乎了董承的预料。
这天晚上,那名儒服青年出了董府之后,一直魂不守舍。
在过街的时候,差点直接摔倒了。
幸亏和他同行的中年男子将其扶住,这才不至于受伤。
“汤官令?你怎么了?”中年男子看着满脸惊惧的青年问道。
青年闻言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道:“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在他看来,这些人竟然为了这样的事铤而走险,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与疯子有什么区别?
“疯了?什么疯了,你说的是国舅?”中年男子无奈叹气道:“现在咱们后悔也晚了。
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去参加了晚宴,而且还有把柄在国舅手上。
我这样有愚陋的人死了倒是没什么,倒是汤官令你。
大好年华……还没成亲……”
“啊!”青年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就死,这帮人疯了,他不能跟着一起疯。
“汤官令?汤官令?你去哪儿?”中年男子见状赶紧跟上。
青年不回话,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郗府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