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妈妈收到危机预警,不得不暂时放下归墟之主交代的差事,匆匆前来查看。
这位年轻女人是她新换的皮囊,黑顺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上,别着一枝“枯木逢春”的坦桑石步摇,崭新亮泽的黑狐裘包裹着做工精致的黑钻礼服,看上去雍容大气。
外院的灾难现场虽然惨烈,损失却不大。入侵者有意杀鸡儆猴,外侍身上伤口很多,触目惊心,却不致命。
死亡之神的眷属们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忠诚,外侍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可能容许入侵者通过。足见入侵者品阶极高,强大到能在不重创外侍的情况下凭借威压让他们动弹不得。
她并没有时间等待她的孙女继续矫情,叱责道:“这是警告,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胡小花身子一震,急忙抹干眼泪,垂着脑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古月妈妈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通往内庭的门,果断地对身后的女孩道:“交接吧。”
女孩看上去和胡小花年纪相仿,亦是十六岁的模样,实际年龄却比胡小花年长许多,已有百岁的年纪。穿着一套黑白分明的女式西装裙,一头染得乌黑的及耳短发打理得水亮柔顺。血统不纯的黄仙,就算学会了化形,也无法改变本身杂乱的毛色,只能靠外物精心掩饰。
女孩怜悯地看着胡小花,摆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古月妈妈等不到身后的回应,抬高了声音:“胡橘生!”
女孩急忙碎步上前,端正地跪坐在胡小花面前,拉起她的手,带着哭腔唏嘘不已,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妹妹,都怪姐姐不好。要是姐姐留下,你跟着妈妈出远事就好了。”
胡橘生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争取来接近主人的机会。好不容易古月妈妈有外务,留下的却不是资历最老的她,而是靠着血统后门上位的胡小花,她早就心生不满了,这可不让她逮着机会嘚瑟一番。
胡小花和胡橘生身后的古月妈妈对视一眼,明白了亲奶奶的苦心。她冷漠地抽回双手,一件件从内衫中拿出贴身收藏的宝物。
胡橘生看着一件件珍贵的重宝,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虽然表面恭顺,办事极为卖力,却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古月妈妈。
主人不在的时候,古月妈妈就是这里的女王,只要持有黑玉令,就连主人的直系眷属都得听她的,那可都是神阶的存在啊。
如今荆棘主死了,归墟“十座”中便有了一位空缺。她若是能在主人面前好好表现,指不定哪天,她还能说服主人把她的相好安排上。
这便能坐稳了她在死亡眷属中的位置,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唤她那个让她觉得耻辱的名字。
橘生橘生,生下来便是有着橘色杂毛的黄仙,学会了化形也改变不了的血统,当上了内政官也改变不了的卑贱,拼尽全力也换不来的公平,而如今她终于等到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怎能让她不心动?
接过黑玉令时,她的手都在颤抖,还不忘谦虚几句,惹来胡小花一顿白眼。
她在心里冷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过几天可就真的要翻白眼了!”
古月妈妈并未多做停留,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胡小花离去了。
胡橘生恭敬地向她叩首,目送她们从玄门处离开后,就急匆匆地推开内庭的大门。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恭维一下那位送她上位的“新主人”。她可不要像胡小花那么傻,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趟那浑水。顺着主人的心意,好好伺候那位龙神才是安身保命升职的“正途”。
忠言逆耳,人都不爱听,何况是神?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忠诚?真是愚蠢!
可是她把屋内屋外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龙神的身影。
她脱力地跌坐在地。
上任第一天,她就把龙神给弄丢了?这可是死罪啊!
……
死亡之神的眷属们被御礼误导,都以为入侵者是胡小花一众原本想拉拢合作的对象,殊不知那个威风八面的肇事者竟是个落魄的空间之神。
阿宁苦闷地坐在他的花店门前,把脸深深埋入十指中。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打量着他,却无一人停下。
往日里不冷不热生意刚刚好的花店今天关门歇业了,店里少了老板娘的身影,显得过于冷清。
阿宁的冬衣开口处探出六只小脑袋,狐狸崽们一下地就像脱缰的野马,围着大门紧闭的店门口空地打闹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垂头丧气的阿宁。
大娃亲亲阿宁的脸:“阿爸,阿妈到哪里去了?”
阿宁久久没有回答。
小狐妖们的直觉告诉它们,阿爸不开心。
它们争先恐后地舔舐着阿宁的脸,像是想把他的悲伤舔走似的。
阿宁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们解释说阿妈被抓走了,他身为神阶不亚于御礼的神明,却落得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的下场,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大娃以为是自己的错,连忙承认错误:“阿爸,我不该把10分的试卷改成100分……”
二娃看大娃都招了,不敢不招:“四妹的裙子是我咬烂的……我只想看看她裙子底下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是故意的……”
三娃一听生气了,原来二娃才是害他背锅的罪魁祸首:“阿爸,你们上次都不信我,我就说不是我做的。”
四娃扑到二娃身上,一口咬住了他腹部的毛:“不就是比我多一根棒槌吗?咬断了你就跟我一样了!”
五娃爬到了阿宁头顶躲避战火,六娃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又困了。
阿宁用力地搓搓脸,他是一个父亲。他有一个家需要抗,可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花店的门打开,把孩子们都赶了进去,再把门严实地锁上。
他要给孩子们洗澡,做饭,洗碗,督促他们写作业,检查作业,扫地拖地洗衣服晒衣服,哄他们睡觉,处理店里的花,等这些都完事了,他才有机会出门想办法救自己媳妇。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丢他们在家吃几天狗粮吗?店里的花要是不处理,又不知道要赔多少。”他无奈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