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自然没有可以晒衣服的地方,应崇笙也不可能让贝丝穿成这样出去晾衣服,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拿着脸盆,像是捧着一锅烧红了的炭,心中七上八下。
他趁着夜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晒衣服的区域。一排排的衣服被夜风吹拂,像是一排排吃人的精怪,张开了双手想把他拉入凡尘。
他稳住心神,假装手中的是他的衣物,一脸淡定地把小件串上衣架,用夹子夹好,挂在绳子上。
偏偏屋漏恰逢连日雨,他刚把小件挂上,就看见风吹起的一排衣服后是王一心那张鬼见愁的脸。
应崇笙想要原地升仙的心都有了,心想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怎么每次都能撞上这个幺蛾子。
黑灯瞎火的,王一心原本也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前面有人,并未太在意,可是对方一直瞪着他,就多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应崇笙那张佛性的脸,以及衣架上一点都不佛性的小件。
霎时双方都很尴尬,这会该说什么好呢?“好巧,你也来晒衣服。”必然是不行的,主要是应崇笙晒的是这么限制级的小件,不但没多少布料,还是黑色蕾丝边半透明的。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说,微笑地点了个头就分道扬镳。
王一心边走边在心里哀嚎,这叫什么事啊?虐狗也不用追着喂狗粮吧?!!!
应崇笙边走边在心里默哀,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会是跳到哪都洗不清了。
他破罐破摔地懒得去想借口,恍惚地回到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贝丝把整个身子包在被窝里,只留下了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还善解人意地只占了一半的空间,后背挤在了墙壁上,留下了半个被窝等着他进去。
他握着门把手,轻轻锁上了,心里的那道门,也给锁上了。
等一切忙完,他钻进属于他的那半个被窝的时候,陌生的温暖快把他烫伤了,属于贝丝的味道萦绕不散,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中,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xue肉,像是要把他从内到外掏空似的。
两人谁也没提再去申请个房间的问题,谁都不想打破这氤氲的氛围。
应崇笙像是嗑了什么药似的,脑子里原本十分活跃的理智被原本稀缺的感性踹了个人仰马翻,甚至把他的嘴巴都给堵上了。
他忘记了要戴上眼罩,他背对着贝丝,睁着眼看着书桌的侧壁,此生第一次失眠了。他感觉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哪怕理智告诉他这股突如其来的骚动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人设的影响,他也无法说服那颗跑得精疲力竭的心脏。
他一夜无眠,身后的贝丝也睡不着。她每一次翻身都会给被窝里带进一阵凉风,可他却觉得被窝里越来越热,像是有一股无名火,想要把他的四肢百骸都焚烧至灰烬。
王一心吃了两天的瘪,再也不敢来喊他起床。两人直接在食堂碰面,王一心看他一脸憔悴,友善地提醒道:“兄弟,适度啊,小心肾亏。”然后再次不要命地旧事重提,问道,“要我找人出去买药吗?”
应崇笙忍无可忍地瞥了他一眼,凉飕飕地回了一句:“这么积极推销,你是接了什么代理吗?”
王一心看他大概是怒了,不敢在老虎pp上拔毛,扯回了报告的事。
刑乐的事在应崇笙的百般周旋下总算是瞒过去了,并非是他给出的理由有多充分,而是报告所指之事太玄幻——会自主区分敌我的丧尸病毒实在是太不科学了。哪怕推论直指刑乐有问题,从逻辑上这个推论也不好让人接受。
虽然如此,上头还是下了加大监测力度的命令。刑乐这几天都在浑浑噩噩地想念着上层世界的姘头,对所谓的“加大力度”视而不见,只要不是把他关起来或者逼他去做什么不想做的事,在基地里溜达不出去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何况,他也无处可去了。
天下之大,何处也不是他的家,他还能去哪?
应崇苼注意观察了一下坐在不起眼角落里吃早餐的铃铛和小六。他们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相处得很自然。他在食堂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刑乐,心想刑乐是不会出去的,必然是在这基地的某处。
他没有去查摄像头,直接去了刑乐最喜欢的位置,果然看见刑乐在那里晒太阳。
“你很喜欢晒太阳。”应崇苼说道。
刑乐眼睛都懒得睁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我的身子冷,骨子里没有光,很向往温暖的东西。阳光,爱,生命,我都喜欢。”
应崇苼蹲下身,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
刑乐伸手接过,顺便递给应崇苼一个小礼物。
应崇苼看着手里的黑色鳞片,问道:“这是什么?”
刑乐:“我的一部分。哪天你遇到危险了,可以用它来呼唤我。”
“哦?”应崇苼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中硬币大的鳞片,饶有兴致地问道:“要怎么用?”
“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刑乐坐起身,靠在墙角拆开应崇苼带来的早餐袋子,“哈,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粥。”
“那天不就喝了粥吗?”应崇苼想起他们关系大跨越的那天早上,“我记得你说喝粥就像在喝人的脑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印象深刻。”
刑乐轻笑,往嘴里送了一口:“我逗你的。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看你变脸。结果发现你这人承受力真高,这都能无动于衷地继续吃。”
“不高。”应崇苼靠坐在他旁边,抢了一个肉包往自己嘴里塞,“我只是误以为你喜欢吃人的脑子。”
刑乐忍不住笑了出来,tiantian嘴唇,辩解道:“我可没有这种嗜好。”
应崇苼回到正题,问道:“我不好直接去问铃铛,这几天的剧情他是怎么处理的?是他写的还是那位写的?失控了吗?”
刑乐摇摇头:“谁也没写。你把铃铛的打字机给挖走了,他还怎么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