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份内之事。”南山并没有停下喝茶水的节奏,两个人接生三个娃,她这小身子骨实在是累坏了,得多补充补充。
“小张啊,你再去给为师拿些肉饼来。”
“好的师父。”
见张大夫往后厨去了,南山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隔着帷帽朝男人看去,此人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但是强硬的气质中透露着几分儒雅,看上去不是只会拳脚的武夫,多少有点文化的样子,想是军中有点级别之人吧。
“朗州这几天贵人不少啊。”光她就碰到了两个,不对,加上玄清亦和他那几位宫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果然是京城后花园啊。
说起贵人,那被戳破了肚皮的贵公子倒是差不多能下地多走走了。
“姑娘谬赞了,在下一介武夫,远远不算是贵人。”
“你既然是远行赴任,何必带着快生产的夫人?”敷衍她?她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了,朗州既然被叫做京城的后花园,自然是忌讳有人动刀动枪的,能带着一群人亮刀的,想必是授命于人而来。
执行任务还要带着大肚子的内人,于公于私都不是一件正常事。
男子一顿,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是啊,这是朗州,除非被允许,怎可能让他如此带刀而入呢?
“姑娘是聪慧之人,若非为保命,在下也不会带着内人四处奔波了。”
“去看看夫人吧,她快要醒了。”南山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觉得他倒也算是个敞亮的,便站起来要和他到隔壁去看看。
“师父,肉饼来了师父。”张大夫端着一盘肉饼小跑着过来了,南山见盘里的食物被贴心地剪成了小片,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
“走,小张,一起去看看。”
“好好好!”张大夫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赶紧放下食盘跟在他们身后往隔壁走去。
此时产妇还在昏睡中,麻药还没过,只是生产完三个孩子,多少有点面无血色,男人看到此情此景,眼眶竟有些发红,上前就要摸女子的脸,被南山挡住了,用手指指挂在旁边架子上的牛皮袋,里面是阿春装好的消毒液:“阁下不如先净手。”
“先生说的是。”男人连连点头,便拿下牛皮袋倒了些出来,在南山的指导下搓了搓手,便迫不及待地看自己的妻子了。
南山看见这一幕,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脸,表情跟这位有点像。
咳咳,不要走神。
“小张,南越国没有什么生多子不吉利的说法吧?”南山走到纱帘外面,问候在那里的张大夫。
“没有的师父,南越素来重视生育,多子乃是有福之事,一胎多子的,能活下来,在家中也是会被优待的。”
“那就好。”南山满意地点点头,“来,我跟你说说我是如何将三子接生的。”
“唉!”张大夫兴奋地赶紧把南山扶到一边的椅子上,窜出门将休息室的肉饼和茶端了过来,“师父您边吃边说。”
于是纱帘内温情脉脉,纱帘外的张大夫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样把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他以为按照当时那个情况,产妇凶多吉少了,毕竟都失血昏厥了。
正听得聚精会神之时,门外的医侍将张大夫叫了出去。
“搞什么?快说!”张大夫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听完医侍的讲述,张大夫脸上更气了,那个也是他要请教的啊,好不容易逮着个这种伤势的,真是!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张大夫挥退了医侍,垂头丧气地回到南山身边。
“怎么?”南山好奇,这个张大夫表情可真丰富。
“师父,那个被戳破肚皮的跑了。”
“无妨,回头还会有的。”南山也不知道这样安慰好不好,但很显然,眼前的医痴需要这样的安慰。
张大夫点点头,也是。
此时纱帘内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二位医者,“噗通”就跪了下去,南山习惯性地往椅子上缩去,张大夫见状赶紧将男人扶起来,哎哟,他师父可受不住别人跪拜啊。
“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来日先生若去西北,定要光顾寒舍。”说着便将一枚玉佩奉上,南山也不客气,接过玉佩看了看就笑纳了,毕竟在人世多年,她知道有时候接受是最好的肯定。
“孩子那边有我的人在照看,不必担心,夫人一会儿就能醒来,阁下可以陪陪她,我与小张就不打扰了。”
男人作揖并将二人送出房门,驻足目送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妻子床边。
张大夫一边走一边和南山讨论着,往孩子房走去,至于那个逃跑的男人,医侍来报时说了已经结了账,那便好。
至于南山,此时更加确定那武夫必不是普通人,生产后能先陪着夫人而不是孩子的,在古人里面更是凤毛麟角。
只是,他来朗州做什么呢?
——
今年上元节,宫里的晚膳开始得特别早,要问为什么?还不是襄亲王做主,美名其曰老太后年纪大了不宜太晚就寝。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他要赶回朗州别居见一个女人。
唉,整餐饭吃得虽是其乐融融,但是空气中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歌舞一上,玄清亦便要起身,萧安和和老太后一左一右使劲给姒乾一使眼色,无非就是想要争取一下把他留下。
姒乾一心里苦啊,一个她都得罪不起,手心手背都是她敬爱的,还有怕的。
萧安和见状,知道不能指望这个表哥什么,边捏起兰花指狠狠掐了一把姒乾一的手臂,疼得她龇牙咧嘴还要保持圣上的威仪,只能用眼神警告她:“萧安和你消停点行不行?”
“不行。”萧安和嘴型攻击毫不示弱。
此时无神已经得到朗州的消息,在玄清亦耳边轻声汇报。只听玄清亦“嘭”地放下酒杯,然后一个目光便瞪向姒乾一。
姒乾一正和萧安和无声地贫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流袭击整个身子,循着温度望过去,果然,是她那前帝师的师叔,她又犯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