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这不是扯淡吗?那些个街溜子,能懂个什么?让他去管公司,那不就是拉着大家伙去死吗?”
“可是,他们每年的分红也不少啊。那些个钱还不够?”秦淮茹皱眉。
千万级的资产在这个年代的购买力是极其强悍的,甚至,都可以直接跟上头合作开发地皮了。
“还能怎么地,又输掉了呗。”秦父“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只有输红了眼,才会去撺掇三叔公干这些事情。”
“不是,怎么还有人玩,三叔公不是说……”
“他就是说说而已,你以为真能把人从族谱里除走啊,咱们虽然都姓秦,但是,咱们这一脉跟他们的秦可不一定,当初,分户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大家都姓秦,才分到一块儿了。你三叔公,表面上是三叔公,事实上,一开始,这地儿,就三叔公两家,只不过后来人多了,他们那一脉,才算是兴旺,咱们家是逃荒过来的。”
“他们秦家的族谱,可没咱们的名字。那老家伙,这些年愈发地德高望重了,就开始搞什么大家长的做法。村子里,听他话的那些,就是他们家的后代。只不过,他们家的后代,都不咋争气。你真以为那些出去的人,都是自己想着出去的?就是不想留在村子里,看那群人那嚣张的模样。”
“不是,爸,这事儿,你咋不跟我说。”
秦父又抽了一口烟:“我的傻闺女哟,跟了你男人这么多年了,你咋一点儿都没学到啊。你男人那天听到三叔公宣布什么“逐出族谱”,当天晚上就找我了解了一番,他早就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了。”
“逐出族谱这种事情,是不会轻易拿出来说的,哪怕是赌博,哪怕是家破人亡,宗族都会保证他最后的体面,而三叔公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底子里就不是什么宗族的人,只能算是人多,没什么底蕴。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
秦淮茹还没说话呢,又被秦父打断了:“而且,告诉了你又能怎么着,无论怎么样,他们那一脉的人再烂,那也是好几十人呢,你去教训他们?万一他们闹起来呢?你咋个收场?”说到这儿,秦父又嗤笑了一声:“现在他们倒是怕了,看着村子里除了他们家之外的人,都发了财,有没有村子无所谓。就想着,从你这儿,能不能讨到点好处。”
“我的傻闺女哟,你该不会以为,他们真的想去掌管公司吧?他们就是想让你给他们一条路。”
“我……”秦淮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震撼过,套路还能这么套路的?
说实话,这辈子的秦淮茹真没怎么受到算计,从成为寡妇之前,那都是贾张氏在算计,贾张氏怎么可能教她这些。成为寡妇之后,贾张氏整天就磋磨她,算计着她能养一家子。后来遇到了王守仁,王守仁在她身后出谋划策,只不过这个出谋划策,也不是让她去搞这些阴谋诡计,用的都是阳谋。
贾张氏靠的是什么管住秦淮茹?说白了,就是信息差,她欺负秦淮茹不懂这城里的规矩,或者说,她自己也不懂得城里的规矩,她的婆婆是怎么欺负她的,她就怎么欺负秦淮茹。秦淮茹自然不可能想到去报官之类的套路。再到后面,王守仁一个主意一个主意,但都是围绕现有的规则,现有的律法。
只要知识面够广,脑子转得过弯,基本都能想到。
可像是这种“开窗效应”,利用她的善良之类的事儿,她还真就没有遇到过。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慈眉善目的三叔公原来是这样子的人。
“村子里谁不知道我家姑爷随便拿个主意出来都能挣钱,秦正他们的装修队,还有老七、老八、老九那边的炸鸡店,但凡他们愿意出去,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你啊,也别管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村子里的事情,也少管。事儿太多,不适合你。”秦父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家闺女讲。
“以前,咱们一年的收成也就那么几块钱,遇上荒年,还倒贴,好嘛,现在一年分红百万,他们还不知足,整天搞这个搞那个……”秦父站在他的角度,做出了最公正的评价。
秦淮茹这才意识到,她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在钱财上面的事情操过心了。
是啊,以前自己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别说一块钱了,一分钱,那都得掰着使,怎么到了现在,百万,都不够花了?哪怕现在不缺钱,那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吧。就说他们自己家里最糟蹋钱的,其实也就是去香江大采购的时候,但是大采购的时候,用的都是秦京茹自己投资挣回来的,甚至家里的钱都用不上。
还有就是那套三进四合院的日常维护,每年也有那么些个支出,但也达不到百万的水准吧?
“那……爸,我……”秦淮茹的脑子很乱。
“你啊你,也别管那么多事儿了,退了就是退了,老头子我,身体还不错,你妈呢,每天就是搞一搞家里的花园,过得也舒心。村子里的人其实不错,说是龌龊的,也就那么几家,你不要理会就是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多想想。实在不行,你多问问姑爷,他主意正。”
秦淮茹略带僵硬地点点头。
她忽然记起了,王守仁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人是无法挣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的。
有些人的认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知识的累积慢慢地提升。而有些人,会一直停滞在某个阶段,不会往前。
“行了,你快点走吧,你进村,估摸着都有人知道了,到时候被缠上了,别给自己气着,不值当。”秦父摆了摆手,让秦淮茹走。
“唔……那行吧。”秦淮茹有些头疼,想着回家问问王守仁的意见,无论怎么样,还是得解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