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听我们这么说,就把我们领到了里间。这里是烧茶水、做点心的地方。再往里面,有两扇门,应该是两个小房间,其中一间就是老板龚福住宿的地方。
那伙计跟老板说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见这龚福应该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透露着一种生意人的精明。
我直接开门见山:“请问你是不是龚福龚老板。”
那人回道:“在下龚福。请问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们是峡州的唐老板介绍来的,他说你是他远房的表弟。我们在江夏遇上点麻烦事,想请龚老板指点一、二。”
那龚福立刻换了笑脸道:“原来是表哥的朋友啊!”
接着对那外面的伙计喊道:“快给两位客人沏两杯好茶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
然后又转过头对我们道:“指点倒不敢当。只能说我父亲年青时就来江夏了,我是在江夏长大的。这江夏好多事情我比你们了解得多一点,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可以给你们说说。实在我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帮着打听。”
我听他这么说,就是愿意帮我们的意思,便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我们有一个朋友,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本来让她在峡州唐老板那里等我们,我们去接她。
可这姑娘性子犟,非要自己走。这一不小心遭了坏人的道儿,现在被卖到倚云楼已经三天了。听说这倚云楼不得了,二十五岁之前的姑娘不准赎身。
我们是想来请教龚老板,这倚云楼不准赎身的传言是否属实?如果我们要救这位朋友该当如何是好?”
听我说完这话,那龚福也是面露难色,没开口说话。
这时那伙计用个托盘端着两杯茶给我们送过来了,同时还在桌子上摆了几样制作精致的点心。
龚福道:“二位请喝茶,这几样点心也是我们小店自己制作的,二位不妨尝尝。”
我见他这么说,也只好喝了口茶,然后看着他。
这龚福犹豫了一会儿,对我们道:
“要说这事儿与我表哥也有点关系,我本应当与各位一道全力救出这姑娘。
但这倚云楼真的是不一般,这倚云楼的姑娘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是真真切切的。
这倚云楼的老板是个蒙古人,他与湖广行省及武昌路的几位重要官员关系都不一般。据说这湖广行省及武昌路有好多官员每年都在倚云楼有分红。”
听到这里,我“呀”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入“干股”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事啊,这元朝的时候都有了的啊。
按这龚福说的,我们想正正经经地替张思淑赎身肯定是行不通的。
龚福接着道:“所以这事儿,我真的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至于这姑娘,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龚福说这话,我知道他也确实没说假话。看来这救张思淑之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我又问了龚福一些关于倚云楼的具体情况,只好起身向他告辞。
这回来的路上,我的脑子是一路飞快地运转,思考了一个又一个营救张思淑的方案,但一个又一个地被我给否决掉了。
最后,我打定主意,只有今晚假扮成嫖客,去趟倚云楼,看有没有机会能救出张思淑。实在救不出来,我今晚去了,好歹能帮张思淑再坚持一晚上。
很快,我和陈元贵回到了船上。
这时,罗仁对我们道:“刚刚又抓住了两个去外面赌钱才回来的小伙计,现在已经绑了关到船舱下面去了。就剩那个大副没回来了。”
我又把罗仁他们三个召集起来,加上我和陈元贵一共五人。
我对他们道:“刚才我们去找了龚福,这倚云楼是蒙古官方的背景,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也是实情。这下要救三当家的是十分的困难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发言。
正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陈定邦回来了。他说,刚才他去倚云楼周围转了几圈,也打探到三当家的目前还好。
昨晚那个嫖客并没有得逞,早上还在跟倚云楼的扯皮。说他昨晚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早上还是被那姑娘用脚踹醒的。脸上都被那姑娘踹得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没开到苞,要求退钱。
但倚云楼可不管这些,说你把我们的姑娘都睡了一夜,开没开到苞是你自己的事,哪有退钱的道理。
那嫖客估计也是个浪荡公子,本还想找几个人来砸店。但倚云楼的人来得更快。最后,那嫖客灰溜溜地逃跑了。
听到这些,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张思淑目前还好。
我又问陈定邦对于营救张思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也是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我说道:“就目前这形势来看,想走正规渠道把三当家给救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个想法,先说给大家听一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大家等会儿给我做个补充。”
我环视了大家一眼,他们都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准备听我说呢。
于是,我又接着道:
“我想,我今晚扮成个嫖客去倚云楼,说是要去开三当家的苞。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带根撬棍,就在窗户外等着。
我带点蒙汗药,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守在外面的那老鸨给麻翻了。
如果成功了,我就在里面接过你们的撬棍,看能不能把那窗户给撬了,然后带着三当家从窗户里面逃出来。
如果能顺利逃出来,我们得马上离开江夏。
我的想法是,待会儿罗仁、裴德龙、崔道远三个去我们住的客栈把房退了,把我们的行李取出来放到这船上。
一旦我们晚上的计划成功了,我们迅速回到船上,逼着这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开船去安庆。
你们看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其余的五个人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半天罗仁才说道:“四当家,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点儿吧!那倚云楼里人来人往的,很难得手。”
陈定邦也道:“那个窗户我早就仔细看过了,很小。三当家的身材苗条,我不清楚能不能出得来。但我敢肯定四当家的从这个窗户里钻不出来。到时候别三当家的没救出来,又把四当家的折里面了,那就真算得上了全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了下自己这身板儿,虽然不算魁梧,也不算胖,但比起一般女子来说,我这身材也是要比他们粗一圈的。看来陈定邦分析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但我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目前你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吗?我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再说了,如果救不出来,我也不会轻举妄动,至少我还能保证三当家的今天晚上的安全。
如果能将三当家的救出来,我脱身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倚云楼留着我也没什么用。大不了把我交给官兵关进大牢,这样你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把我赎出来。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来个苦肉计。让你们把我打晕了,打得头破血流的,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受害者嘛。
到时候我就说有伙强人把我打晕了,把这姑娘给劫走了,不就行了嘛。”
众人听我这么说,也都没表示什么异议。唯有罗仁站起来说:“四当家的,我觉得你去还是太过冒险。一旦你也陷里面了,我们其他的人就不知怎么办好了。要不,我晚上去扮嫖客?”
我也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担心我,但他这年纪太青了,我不放心他去,便笑着道:“你去成吗?你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是个小娃娃。你去妓院这种地方,是你嫖别人啊?还是别人嫖你啊?”
这话可把大家都逗乐了,把罗仁也搞得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们就放心吧!虽然比功夫我比不过你们,但比这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演技,我肯定比你们强。还有,这万一我在里面出了点什么差错,你们一切听陈元贵的安排。”
至于这为什么要作这么个安排,我也是有考虑的。就怕这万一出个什么状况,他们在外面群龙无首的也不行。
对于为什么要他们一切听从陈元贵的,这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按说,罗仁平常跟我走得最近,陈定邦也跟我去过黑石岭,应该托付他们二人才是。
但这两人毕竟太年青,特别是罗仁,才十八岁。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陈元贵这个人办事还是很稳重的,年龄和我也差不多,在他们五个人中算是最年长的。因此,我选择了他。
接下来,我将那剩余的二百四十多两银子都凑到了一起。给了十两罗仁,让他等会儿跟裴德龙、崔道远一起先把客栈的房费结了,然后把行李取回来,余下的钱买点吃食带到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