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尚书生了个好儿子啊,闷不吭声办大事。”
“可不是,听说这位小将军还未娶亲?我得托人问问有没有机会结个亲家!”
“你可拉倒吧,据说那日阮小将军从城外追击敌人返回后,有一美若天仙的姑娘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就扑进了他怀里,啧啧啧,必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啊!”
段氏一脸八卦地追问阮骁:“儿子,这个传言是真是假?有心上人了?”
谁知这双儿女去却没一个告诉她的,整天忙着去林记酒楼给敏儿帮忙,不到天黑都找不到人,阮尚书喝着茶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三个关系好不正是咱们喜闻乐见的吗?”
直到后来儿子跪在二人面前说要娶敏儿的时候,他这口茶才猛地喷了出去。
……
林记酒楼。
最顶层包厢内,林敏儿看着对面这位不速之客,挑了挑眉。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顾谨还是身着厚实的狐皮大氅,面色白得像祁云山上终年不化的雪。
林敏儿吩咐小二上了一盏热茶,两盘招牌点心:“侯爷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稀客。”
顾谨静静地抿了一口茶,身边没有了那个聒噪讨厌的婢女丁香,看起来倒是顺眼不少。
“丁香的父母当年都是为护我而死,原本只是想多庇护她一些,却不曾想……最终竟然害了她。”
可不是吗,但凡狠下心来治治她,或者远远把她打发嫁出去,也不至于惯得越来越骄纵,甚至在雍州守城的时候都敢对自己放冷箭。
“若是想让我帮忙求情,那就算了吧,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她一箭送去见阎王了,以德报怨?不存在。”
顾谨苦笑着咳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一份契书:“这是春风楼的房契,就当我赔偿给林小姐的……”
林敏儿闻言眼睛一亮,春风楼啊!比她家林记酒楼气派多了,要是卖出去怎么的也得值几千两!
就在她蠢蠢欲动之时,阮骁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门进来,神情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娘在家备了饭,让我过来接你。”
顾谨眸色一深,果不其然,林敏儿伸手将房契推了过来:“听说侯爷要南下寻名医治病,穷家富路,身上还是多带些银子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只要一闭眼就想起那日城墙上奋勇杀敌的身影,明明只是一个再柔弱不过的女人,明明满身血污、发髻蓬乱,却好像比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顾谨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
阮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前些日子段氏带着女儿去崇福寺上香时,大师看着她端详半晌,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夫人印堂发红,想来府上不日就会有喜事发生,恭喜恭喜。”
段氏顿时来了精神,喜事?他们家现在的喜事不就是儿子的婚事吗?老大不小了还不娶亲,每次一问雍州那位姑娘,立刻就跟点了哑穴似的,一个字也不往外蹦。
这崇福寺就是灵验,大师刚说完没几天,儿子就说今天要带姑娘回家吃饭!
这不,她一大早就起来吩咐下人收拾院子、屋子,摆放花盆,以及拟定菜单。
阮杏儿啃着果子看她娘忙忙碌碌的样子,差点笑死。
“娘,要是未来嫂子跟我不对付,你向着谁?”
段氏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娘可不是那种刻薄婆婆,儿媳妇嘛,面上处得过来就行,日子是人家小两口过的,你可别想不开跟你嫂子争宠去了!”
阮杏儿忍住笑意,神色落寞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娘,要是我嫂子跟敏儿姐不对付,你向着谁?”
“嘶,你这丫头,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还不赶紧喊你爹去,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前往阮府的马车上。
林敏儿伸手戳了戳男人紧实的手臂肌肉,小脸上带着坏笑:“紧张吗?”
阮骁大掌一翻就把人控制住了,冷肃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少女柔软馨香的身子不知不觉整个嵌入了男人怀里,却还不知死活地扭动着想要挣扎开,不一会儿,男人眸色逐渐加深,只得无奈地哑声威胁道:“再乱动,口脂别想要了。”
林敏儿顿时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敢动,乖巧地窝在男人怀里,连睫毛都垂了下来。
阮骁低低笑出声,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直到怀里装乖巧的人终于破功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投降似的举起手。
上次二人在阮家约会的时候没忍住胡闹了一番,却在吃饭的时候被段氏问了句:“刚才的口脂怎么擦掉了,不喜欢?我这里有最新款,又香又甜,一会你们姐妹俩一人拿一支。”
阮杏儿登时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边忍着笑一边回:“不用了娘,又香又甜的话,给姐姐吧,我适合不甜的。”
惹得俩人闹了个大红脸,再也没敢在家里胡闹过。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阮骁第一次光明正大牵起她的手,眸中充满了灼热的感情,以及强烈的占有欲。
今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段氏穿着刚做好还未上过身的新衣,颇有些紧张地捏着帕子,一会儿朝外面问一句“来了吗来了吗?”,惹得阮尚书频频摇头叹息,指着一脸淡定之色的阮杏儿夸奖道:“看看杏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还不如一个孩子……”
话音还未落,却见妻子突然腾一下站起身,面上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指着踏入厅堂的二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阮尚书扫了眼,先是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但当视线落到兄妹俩十指交握的手上时,直直喷了出去。
段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先横了丈夫一眼:“某人不是说让我学学杏儿的沉稳吗?沉稳到茶都喷出来了呢。”
阮尚书闻言,脸色更差了,狠狠地瞪着儿子:“你干的好事!竟然对自己亲妹妹下手!”
阮骁:“……纠正一下,不是亲妹妹。”
就这样,期待已久的儿媳变成了女儿,预想中的婆媳、姑嫂矛盾都不用再担心,段氏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杏儿问她的那些促狭问题,气得三天没理她。
阮杏儿在小侄子已经过了玩拨浪鼓的年纪,也就是自己二十岁那年才遇上真正喜欢的人,眼看身边的小姐妹不是与丈夫后院的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就是因为家族前途心力交瘁,而她却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年林敏儿出现在她面前,为她的人生扫清障碍、保驾护航,她才没有像梦里那样凄凄惨惨地死去。
多年后,阮杏儿的女儿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翻出了一本随笔集,看到了母亲那个从未向别人提起过的噩梦,她这才明白,自己那个充满传奇的姨母兼舅妈,给了母亲一个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