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琉璃相对，山里盘旋
“佳人集团？董事长叫俞静对吧？”
白子躺在后座，语调依然保持着平静，我暗中斜眼观察，牛壮神情略有触动。
“对，是个女人，就叫俞静。”
我一手握着杖剑一手握着方向盘，随时准备踩下刹车：“你认识俞静？”
牛壮突的面露苦笑：“见过几面，不算熟。”
“人家是做大生意的，厉害的很，我斗不过她。”
听他话音，可并不像不熟的样子。
“你们之间有仇？”我继续探问。
牛壮摇了摇头，还是苦笑：“我哪儿敢跟人家结仇啊，最多算是得罪过他。”
“我那时候也想做服装生意，人家是英山市服装行业的龙头，我总得给她打个招呼。”
“但我到底不是适合做生意的人，得罪了俞静之后，在英山市就待不下去了，只能远走他乡。”
“原本想着在外头闯荡出名堂，然后再风风光光回去的，结果非但没能发达，反而生了一身的病。”
牛壮伸出手指在自己胸前接连点指：“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我去医院检查过，五脏六腑都坏了。不过医生说我这也是一件奇迹，身上那么多零件都得病了，但却凑凑合合的还没死。但医生也说了，我这种情况，也不一定能活到哪天。”
“一开始我也觉得没盼头了，但不知不觉又活了这么多年。”
我缓缓放下了杖剑，开口问他：“那现在呢？”
“现在？”牛壮用干瘪的双手搓了搓脸道：“现在还能怎么样？活一天算一天呗。”
“虽然一直吊着命没死，但你看我这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哪儿还敢有什么盼头？”
“要说唯一的盼头，就是想再回一趟英山市，看一眼老婆孩子。”
观其神态，倒是真情流露，不像说谎。
“我可以帮你。”我主动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把你带上。”
牛壮目色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摆手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是别回去了。”
“我家里人也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要是再突然出现，肯定会吓到他们。就算他们还接纳我，我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是个累赘。”
“你其实心里还是有盼头的吧？”白子插嘴问道：“从昨天第一次见面，你就想要主动接近我们。”
“正如你所说，你看到我们车上挂的是英山市的车牌，所以你想碰碰运气。”
“既然还有念想，就该回家看看。你是不想，还是不敢？”
牛壮眉心一拧，苦笑道：“有什么区别吗？我不想、也不敢让家里人看到我现在这样，就算以前还挂念着我，但他们已经以为我死了，如果我再去他们面前死一次，除了让他们再伤心一次，还有什么用？所以说，何必呢？”
他这一番理论让我和白子无言以对，但也不能分出谁对谁错，而且决定权总归在牛壮自己手里，我们也不可能去硬绑着他回去和家人团聚。
“别光聊我了，说说你们吧。”
“我自己这样的是已经认命了，但你这小伙子真是太可惜了。”
“年轻有为，又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才这个年纪就创业成功了，可惜啊。”
白子渐渐不耐，开口打断了他：“我有啥可惜的？”
“不就是肺癌和心脏病吗？我觉得我肯定能治好。”
牛壮面色突的一尬：“你还真是想得开啊？还是说，这几年医学上有大进步，连癌症都能治好了？”
见白子面露愠怒，牛壮忙赔着笑脸道：“我不是咒你啊，可能是我现在落后了，这些年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都没怎么跟城里人接触过了。”
牛壮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路上几乎没在言语。
我们开着车慢慢悠悠的跟在车队后边儿，因为有半数人都在步行，队伍行走缓慢。
虽然是一大早就出发，但是到了傍晚才开始真正接近药仙村。
从车窗向外看去，我们已经跟着队伍到了一条盘山公路上，一侧是山体岩壁，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
“药仙村就在地下的山坳子里。”牛壮主动帮我们介绍：“我去过好几次了，村里的人都挺好的，几乎也不问我们这些病人要钱。”
“但他们也是要生活的，山上琉璃寺的和尚们，会不定时下山采买生活必需品，通常都是从村民手里买，每次都会多给他们一些，作为贴补。”
牛壮所说的山，自然就是对面的鲁龙山，隔着中间的坑地，已经能看见在鲁龙山的半山腰间有一片折射光彩的琉璃瓦建筑。
这建筑风格看似普通，但似乎也有些格格不入。
细想了一下，我猛然间醒悟。
这不是博特区的佛寺风格，而是和中原地区类似。
琉璃瓦的建筑虽然华贵，但博特区的僧众教徒，以及普通民众，为了表达自己对于佛主的虔诚，会有另外的方式。
我们前边儿也拜访了几座寺院，听过一些传闻。
在雪原最高处的那座佛宗宫殿，每年都会用牛奶泼洒墙壁，用白色来彰显圣洁。
因为雪原高寒，倒也不会出现虫蛀鼠咬的现象。在我们这些人看来，此举是有些浪费，但也必须尊重人家的风俗，毕竟这种行为也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
为此我和白子还讨论过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信仰作为精神食粮，牛奶作为现实中的食物，到底哪一种更重要？
结果毫无疑问，白子作为富家子弟，选择的答案是信仰。
我虽然也是在张家大院里长大，但是目盲的那三年，带着熏儿在社会底层讨生活，彻底摒弃了曾经作为张家大少爷的浮奢，所以我跟白子说我选择务实。
回归眼下，我和白子，跟牛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沿着盘算公路，和天边的夕阳一起向下沉落。
接近傍晚时分，总算是到了药仙村村外，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围着山壁转了多少个圈儿。如果不是车速缓慢，我肯定已经晕头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