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秦婳摸了摸信鸽的羽毛,轻轻将它放飞。
手中纸条展开,这是程襄送来的消息,比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慢不了多少。
‘三皇子身亡、大皇子重伤,命悬一线。’
秦婳一直知道太子不是什么好人,那天太子也表明了,他要打破的是几方的平衡,破而后立,寻求生机。
鲁王造反必然有太子手笔,如今西、南两地水深火热,朝中也乱了起来。
现在……轮到他那些兄弟了吗?
秦婳蹙眉,她并不同情那些皇子,也不觉得太子不该杀自己兄弟。
寻常人家手足相残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可帝王之位,从来都伴着鲜血杀戮,哪个帝王脚下没有踩着兄弟至亲的尸骨?
太子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不差这两个人,况且他们本来就想对太子出手,技不如人,死得不冤。
太子……他经历了太多,心中有着坚定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此不择手段,哪怕将无数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秦婳并非心怀天下之人,虽为将,却并未想过以血肉之驱守护天下太平什么的。
但她只是人情冷漠,并非邪恶,若是换了她,她做不出这般事情。
太子的经历她了解并不全面,他的痛苦、委屈、绝望她也无法感同身受。
她没什么可置喙的,但忍不住想,太子这样心性坚定决绝的人,真的喜欢她吗?
换位思考,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她根本想不出自己哪点儿值得太子喜欢。
-----
鲁王来势汹汹,不到半月就割据四州,占据足足十九座城池。
造反造得如此声势浩大,也是少见,也从侧面反应了鲁王手中的势力庞大,渗透之深。
鲁王造反本就足够让宣帝震怒了,紧接着又失去一个儿子,长子也快没了。
这哪怕是太后站出来,宣帝也不能忍了。
和谈?绝无可能。
鲁王必须死。
朝中大臣安静如鸡,前两个敢劝说和谈的,尸体还摆在宫门口没收走呢。
之前只是扣押太子还好说,让皇帝以大局为重,以最和善的方式去解决,可现在皇子死了。
一死一伤一囚禁,已经不是可以劝说的了。
宣帝调遣军队,用重兵镇压,颇有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
那些文人见此瞬间来劲了,一身学问,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一个个泼墨挥毫,用尽辞藻,严词谴责鲁王造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师出无名。
野心昭昭、狼子野心、毫无人性……各种骂人的词语都用上,那激动的样子,若是鲁王还在面前,怕是要冲上去对着鲁王一顿骂,最好把唾沫都吐他脸上。
神都里骂得热闹,外面打得热闹。
不仅仅是大军跟鲁王打,域外个部落乘虚而入,本来被打走了,看准机会卷土而来,西南各各关口都燃起了战火。
各处噩耗传来,朝中乱了,宣帝也生生被气得晕倒了。
好不容易被太医抢救回来,听说大皇子没救过来殁了,宣帝怒火攻心,喷血入柱。
宣帝昏迷不行,但前方战事还在进行。
太后倒是想插手,但宣帝早防着她,直接将她圈禁起来。
最后几位阁老一合计,推荐了二皇子暂时监国。
二皇子楚河翰?
秦婳听到那个名字就觉得要完。
----
一道急促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小憩的太后,虽然闭着眼,但眉头紧皱,被惊醒之后也是一脸的愁容,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太后娘娘,又有新消息,王爷又拿下了一座城池,不过听说王爷中箭,受了点儿伤。”
太后瞬间坐起身,无比紧张:“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福嬷嬷忙宽慰:“您别紧张,伤势不重,不过此次对战的是武英侯,怕是一场恶战。”
武英侯穆康,四十出头,身强体壮,能征善战,在武将之中也是赫赫有名。
“就是他伤了我儿?”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该死。”
明明是鲁王造反,武英侯是正义之师,但你指望太后讲道理?不可能。
鲁王是她儿子,是当朝王爷,武英侯一个臣子伤了她的儿子,那还了得?
福嬷嬷显然也没觉得太后有什么错,忧心忡忡:“这派出去的将士越来越多,希望王爷吉人天相。”
太后越想越气,一把挥掉桌上的杯盏,上等的贡品瓷器碎了一地。
“皇上呢?来人,哀家要见皇上。”
福嬷嬷连忙道:“娘娘,皇上还昏迷着呢,现在是二皇子暂时监国。”
太后听了,一点儿不在乎昏迷的皇帝如何,立刻道:“去把二皇子带来。”
皇帝不会听她的话了,她不信楚河翰这个孙子也敢不听。
“哎,奴婢这就去。”
福嬷嬷转身退下去安排人手,一群宫人赶紧把地面收拾干净。
太后揉了揉额头,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
一道清风从门口吹来,带着独特的气息,太后若有所觉,抬头望去,触及那倒谪仙的声影,顿时眼前一亮。
“你总算舍得出来了。”似怨似嗔。
刚刚明明还一肚子火气,在看到来人之后顷刻消失于无形,连忙挥手:“你们全部都退下。”
一众宫人连忙躬身出去,对那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甚至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都等不及宫人全部离开,太后连忙起身朝那人走去,急切道:“你想想办法帮帮他,他不能有事,他可是你的……”
一根手指点在太后的嘴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吾知道。”
国师元尘浅浅垂眸,一身仙风道骨,看着太后的眼里全是包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波动。
不过他跟太后之间自然亲密的动作,证明两人关系匪浅。
“鲁王不会有事。”元尘缓缓道:“天命所归,自有神佑。”
太后瞬间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可是现在战场局势不利,外面骂声一片,说他师出无名,就算他得到了皇位,可这也……”
元尘微微摇头:“无妨,只要他成了帝王,励精图治,为国为民,谁还会在意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