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玄圃五城十二楼。”
知秋一叶疑惑道：“那不是传说之中的仙人所居吗？
这和人道神山有何关系？”
“是仙人所居不假，可谁说仙人就不能为人所用？”
江离抬头笑道：“轩辕剑中记载的，是最古老的古界，三皇时期的古界之中，人神混居，甚至以人统天。
那个时候的昆仑山，还有一个名字。
帝之下都！
传帝轩辕飞升天界，既是人皇，亦是天帝，而昆仑丘，就是他在人间的都城。
这座都城，不仅仅是用来统御人族，甚至还有仙神为之驱策。”
大胡子燕赤霞撇了撇嘴，大声道：“别卖关子了，什么帝之下都，五城十二楼。
你总得让我们亲眼看看吧。”
“我都说了，真正的昆仑丘，就在我们的脚下。”
江离手指缓缓向下，轻声道：“古界山河与现世山河对应，此地就是对应昆仑丘之所在，但与此地映射的，不是昆仑丘，而是更高处的玄圃五城十二楼。
昆仑山高平地三万六千里。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
从昆仑山再往上攀登，称之为凉风山，登上去可以长生不死，再往上攀登，便是玄圃山，登上去便可见到神灵。
但对应现世的昆仑山，其高不过两千丈，根本连凉风山都攀登不到，更别说昆仑之巅的玄圃山了。
所以，我们不该往高处寻，而该往下掘。
昆仑九州之龙脉，潜龙在渊，维护其位格的玄圃五城十二楼映照之虚影，是在其根源深处，而不在无根虚空。
诸君，请掘昆仑山，穷极地势！”
江离面色认真，不是在开玩笑，话音落下之后，少年便一拳轰向地面。
浩然正气之骨，一气千里之罡，大金刚体魄，江离的三教精义，合就的无极之身，本就是可以同境镇压肉身极境的无敌体魄。
如今他又经历了统御浩然正气与霍乱人道的巨妖普渡慈航之战，浩然正气之骨再度蜕变。
筋骨齐鸣之时，有惊天动地之力。
哪怕不施展任何杀法，只是单纯的举拳落拳，都好似神人搬山砸落，这并无超凡之力的昆仑雪山地面，直接被轰出一个数十丈深，七八丈宽的大坑。
而在大坑之中，原本在山地之上的积雪坠落，化于坑中，居然化作了赤色与黑色两种泾渭分明的水流。
看到这两种水流，一旁的诸葛卧龙眼神一亮，开口道：“看来江道主没有猜错，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昆仑丘在黑水与赤水之间，这是对应帝轩辕之五德。
传上古之时，人皇乃禅让制，炎帝传位帝轩辕，蚩尤不服，与帝轩辕争，帝轩辕得炎帝助力，与蚩尤战，最终历经百战，终胜之，一统人族诸部。
炎帝为火德，蚩尤为水德，帝轩辕则为土德。
五行相生相克，是火生土而克水，是故虽帝轩辕前期诸战不利，仍能够得道多助，积蓄底蕴，最终一举击败兵神蚩尤。
说起来，这段历史倒是与如今有些相似。
明火德生土德，外敌则是水德之清，若是隆帝能够抛开成见，与我们共抗普渡慈航，那结局大抵也该是兵神蚩尤，五马分尸，普渡慈航，真龙殒命，人族再昌。
只可惜，隆帝终究不是炎帝，上古圣贤的筚路蓝缕，只为人族之心，到如今，却变成了内斗为先，割利于外的景象。”
“人从史书之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没有学会从史书中吸取任何教训。
以史为鉴，才显得如此难得。”
江离摇头叹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抛弃一切幻想。
普渡慈航算计无双，他的苍龙之身，兼具水德木德，青龙木德受制于火德，清人水德受制于土德。
他算准了大明不会选择与我等合作，一开始就选择以木德青龙为最终的终点，木德青龙与土德黄龙两不相干，最终的胜者还是要各凭本事，而没有气运互克之优势。
大明覆亡不可阻挡，如今我们能做的，是在不可阻挡的大势之下，尽量减少九州生命亡命的小势。
黑水赤水之间，乃是昆仑，如今这坑洞之中，黑水赤水泾渭分明，现世乃是古界缩减，那么赤水黑水之中，那条分割黑水赤水的线，就是土德昆仑。
以此为基，向下轰击！”
比起将力量扩散，轰出坑洞，凝于一线，向下穿刺自然会更加轻松。
这个道理，在场众人自然都懂，至于不懂的傅天仇等人，反正江离也没有指望过他们来干这件事。
江离前世的地心之深，足有万里再二千里，倩女幽魂世界虽然不比现世那般，广袤无边，天江奔流十万里，可是却也比之现世的九州更大。
这地心之深，如果真的和江离所猜想的那般，至少该有三万六千里。
就算是左千户这样的极境武夫，其实都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到了一定的深度，已经不是人身能够探索的了。
果然，在左千户掷出身上所有的雁翎刀之后，黑水赤水交接之处，露出一线漆黑，江离以天子望气术默默探寻，得出了一个结果。
刀斩水，意断流，左千户以凡人之身，打破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定律，至少一日之内，这一线漆黑不会被水覆盖。
可人力有时尽，左千户的雁翎刀，刀刀相撞，却也只推进到百里之地。
“左某到底只是一介武夫，救万民之事，也只能尽此绵薄之力了。”
左千户叹气拱手。
“让我来！”
知秋一叶站出来，笑道：“可不能让道主小瞧了，虽末法时代，小道不得正法，可这符篆之术，小道还是有些信心的。
且看我移山倒海之术！”
身为昆仑派当代唯一的法力境修士，虽然知秋一叶嘴上说是后学末进，可那不过是谦词。
若不是因为江离的到来，两个难度融合，就算是普渡慈航，都不可能轻易拿下他。
如今一展身手，知秋一叶手中拈动黄纸，凝一身法力，施展出在电影之中，移开石壁，破开道路的移山倒海之术。
说来也奇，江离一拳轰出坑洞之时，地面之下显然是还有土石的。
可是到左千户切割百里之后，那百里一线之下，就江离天子望气术所观，居然只有赤水黑水川流不息。
这无疑更坐实了江离观地势的无错。
而没有土石阻隔，知秋一叶的移山倒海之术顺着百里一线传导，大雪昆仑之下，居然发出一声轰鸣。
赤水黑水分流，符开一线！
江离目中有精光闪过，这声音，是因为赤水黑水在极速的被切割所引动的轰鸣之声，每一瞬，赤水黑水都在被分割万丈。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甚至开始引发积雪滑落。
这是昆仑山百年未有的喧闹。
江离站在知秋一叶身后，默默计数。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百息。”
一息万丈，百息百万丈。
当知秋一叶力竭之时，这一符法，已然入地六千里！
“就算昆仑山下是赤水泛滥，而没有土石堆积，无尽压力。
可能入地六千里。”
江离合掌道：“术业有专攻，即便是我，也做不到这一点。
道门薪火不绝，知秋，你才不什么后学末进，你是道门的未来。”知秋一叶面色发白，坦然接下称赞。
一旁的夏侯笑道：“好了，不要恭维了，六千里之遥，赤水滚滚，随时都会将一线弥补。
接下来，也该我了。
最适合这种分江断流的，不正是我吗。”
剑在意先，这是三年前的夏侯就达到的境界。
就连那最近刺家秘术的流星一击，也就是江离千年一射的根基，也都是夏侯当初的创造。
三年之后，又得了江离带来的最契合他的刺家秘术，他的剑，又有多快？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夏侯没有用剑，他早就已然臻至无剑之境，他只是伸出食指，对准虚之一线。
轻轻一点。
循规蹈矩，仍是要沿着江离开始的两水分界之线。
可最擅突破的，从来不是线，而是点。
百息暴动所穿过的六千里，这一指只用了一个弹指。
六千里后，还有万里之遥。
但这一指，悄无声息。
极致的快，甚至超过赤水黑水波动的速度。
这一指，若是化作剑气，可穿三万里而不停。
因为这一指，穿过了三万里的赤水黑水交界。
三万六千里，乃昆仑山高平地之遥。
江离望向那一线虚空，心口却猛的一动。
无尽虚空之下，传来那极为特殊的气息。
这股气息，有些像是江离之前见过的归墟之气息。
可有不只是归墟的终末，还有着一种最初，最古的意味在其中。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
“彼岸。”
江离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那股气息，兼具最初与终末，仿佛贯穿一切始终。
唯有彼岸二字，能够形容。
超脱时间之上，彼岸无始无终，亦是最初最终。
这股气息诞生之时，轩辕剑发出剑鸣之声。
与剑鸣相对，虚空之中有人笑意盎然，从遥远的彼岸传来。
“是大帝的轩辕剑。
终于有人寻到此处，这个时代，当属于彼岸道场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