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缘沉默不言,看着远处的景色。
静坐了好一会儿,玉无缘率先起身“对了,二嫂说明日务必要筝姑娘穿的妥当一点。”
秦筝低着头看着越来越繁复的衣裳,重重叹了口气。
知道秦筝听进去了,玉无缘不再停留离去。
第二日就是迎亲。
锣鼓喧天、宾客满堂。
玉长宁南向而坐厅事,换新衣的玉无寒站在玉长宁身侧,此时有赞者取了酒醆递给玉无寒,玉无寒再拜之后接过酒醆。
在场都是经过打扮之人,其中接受目光最多的自然是玉无缘:一袭青袍,戴嵌金玉冠,佩禁步。
其实往常除却禁步也是差不多装扮,但这会儿都是华贵布料、材质,纹路繁复而光彩夺目,又满堂灯火,衬得那人惶惶然如仙人。
换了一身看起来就富丽堂皇的衣裙的秦筝也不由的多看了一眼,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来了:站着真累!
但是她又不能多动,移动身上玲玲当当的腰饰就响个不停,就是稍稍偏个头步摇也能戳到自己:啊,头好重。
当玉无寒道了句“敢不奉命”去迎亲,这边就空闲了下来。
本来想寻个角落里待着,秦筝就被玉无缘领去了,懵里懵懂的秦筝觉得身边吵得呢,且玉无缘逢人就有话也是忙着,所以只得啥也不懂的跟在玉无缘身后:不是,玉三哥找她干什么?
好容易空闲下来,玉无缘已经带着秦筝到了人少的地方。
“上次我答应过你玉华酒之事,这些便是了。”
秦筝顺着看去,酒已经陈列在一旁了。
“我差点忘记了,多谢玉三哥!”
玉无缘点点头,尔后又领着秦筝往前走去“待晚些时候开宴席了,下人会给你送去。早间父亲让我带你多多见识,你还需忍耐忍耐。”
她说怎么玉无缘找她乱窜,原来是玉长宁授意的:她现在能够出来,怕是玉家做的差不多了。
“有劳玉三哥了。”
听秦筝认真回话,玉无缘略略看了一眼,笑笑,不再说话。
关注玉无缘的女眷见玉无缘身边跟着个姑娘,又见两人相谈甚欢,纷纷议论此人是谁,议论不出来就开始批评这女子不识大体。
晕头转向的秦筝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评论,她还想着接着干什么的,忽然就看到新娘子已经到了。
赞者引导新娘子立于北面,玉无寒立于南面。入内,掌事的设对位,玉无寒、谢红苕皆即坐,赞者将酒醆递给玉无寒、谢红苕,玉无寒、谢红苕饮完,设馔。如此三次,玉无寒、谢红苕再拜,赞者撤下酒馔。随后见祖祢、见舅姑、礼妇等等事宜。
见婚礼完毕,秦筝转身而去:她可以安心闹了!不过得先去拿酒。
巡视四周未见秦筝身影,玉长宁喊来玉无缘,玉无缘看了一圈确实没见着,后又问了奴仆,这才回道“说是累了,已经回了院落。还说若是父亲找,只管通知她。”
玉长宁想了会儿,摆摆手“这人山人海的也确实晕乎乎的,不要打搅她吧。等你有空了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是。”
得了玉无缘的话,玉长宁转身便打叠起笑容,对迎面而上的一老者忙伸出手握着对方,口中喊道“老朋友,可是多年不见呐!”
玉无缘见父亲逢场作戏,很是乖觉的跟上前去问安后便站在玉长宁身旁恭敬听着。
堂前热闹,堂后安静。
爬上屋顶,秦筝觉得风吹的十分舒坦:玉无缘倒是很守约,启封的两坛酒分了二十五壶玉华酒,五壶如旧给了故人,五壶在酒宴上用掉了,剩下的十五壶都在秦筝手上,现在么,秦筝手中只有两壶玉华酒了。
喝的如此尽兴的时候,还是以前和酒中仙对垒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也只是喝了九壶,眼下十二三壶下肚,饶是秦筝走路爬上来也有些虚浮,还是看到墙角的楼梯,她抱着酒单手就爬上去楼顶去,摇摇晃晃的在屋檐上走了会儿,寻了个看月亮最好的位置后,摸摸索索的躺下,以手枕之,就着明月一口口喝着小酒。
她得喝点酒,最好喝醉,那样就能拖到明天闹翻。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院子里渐渐冷清了下来。
连着在屋檐上的秦筝也察觉到了不怎么吵闹,一时间,明月清风,酒劲又上来了,秦筝觉得很困。
“你在上面干什么?”
寂静的月夜有人说话,一下子就让秦筝惊起,抱着最后一壶酒的秦筝猛地起身,还没开口先是脚边的酒壶掉下去摔碎的声音,秦筝探头看了一眼中庭,呵呵一笑“赏月,屋檐上的月色很是好看呢!”
玉无缘看着晃悠悠的秦筝,迟疑了会儿,道“上面危险,你待着别动。”
亏得父亲让他来看看,若是真的让秦筝一个人在这院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哈,”秦筝连连摆手,还为了验证她的安全性,开始移动脚边“这里结实的很,不碍事、一点都不碍事哈!”
玉无缘看着秦筝摇摇晃晃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走出长廊,到了一旁梯子,就着梯子爬上去,甫一冒头,就看到已经走了过来的秦筝俯身伸出手来“哈哈哈,我拉你一把。”
迟疑了会儿,玉无缘点点头,伸手只略略触碰到秦筝手腕,一跃上了屋檐。
玉无缘站在屋檐的时候,看到一轮明月。
“我以前呐,最喜欢在高处,可是呢……”起身又挪到刚才窝着的地方慢慢躺下“现在也没有什么自在了。”说着,喝完最后一壶酒,秦筝将酒壶随手一放,眼见着玉无缘还站在身侧,那人映着明月,一时酒醒,秦筝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玉三哥?”
回过神来的玉无缘听到秦筝说话,不由得偏头,秦筝起身站在身旁,玉无缘神色微动。
“我倒是忘了,这里不安全。”
屋檐么,对于秦筝来说确实算不上威胁,但对于文质彬彬的玉无缘来说,委实有些不安全。
“无碍,”玉无缘笑道“这里很好。”
秦筝还想说什么,但是双脚发软,一时间头脑发昏,在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倒是知道要扒着屋檐。
但在秦筝倒过去的时候,某人先一刻抬手环抱着秦筝腰身,但这人没料到秦筝倒下的那一刻还以强大的意志力掌控着身体向屋檐背脊倒。
虽然某人体格有优势,但是某人的大脑掌控者身体不作为,加上秦筝掌控的身体力大无穷,因此,两人既没有掉下去,也没有安然的站着。
月色下,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四肢相缠,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但一个人的心跳渐渐趋于熟睡之人的平和,而另一个人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加快、再加快。
低眉敛息,一点点俯下身,唇瓣相依时,某人能感受到所谓动心、所谓欢喜,以及不能宣之于口的感觉。
良久,某人抬头离了那柔软的唇瓣,另一位当事人早就熟睡过去了,今夜的一切,她并不知道。
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礼义仁智信……任何一本书都不会说今夜所为符合他的君子身份,但他并不认为今夜所为有错。
玉无缘看着秦筝,不由自主的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并抱起秦筝,下一刻下了屋檐,站在中庭。
“大哥。”
才送公允息回院落没见到秦筝在宴席上,玉无明这才寻了过来,但这场景委实惊讶不已。
很快,玉无明收敛惊讶,看着玉无缘怀中秦筝“你不像是多事的人,也不像是不守礼的人。”
“大哥可以明说。”玉无缘笑道:到底刚才情绪有波动,此番虽然笑,还是有些不如平常从容。
“你想要对阿筝做什么?即便你是玉府三公子、是我三弟,我也不想看到阿筝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