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塌陷,断掉的后路
厉景呈举步走去。
搭起长腿坐向床沿,“怎样的安排才算蓄意?”
荣浅抓不住他的话柄,厉景呈单手落向她脑后,将她拉近身前,“我承认,我接近你时不怀好意,我是想得到你。”
“那你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做过,他当然做过。
厉景呈却轻扬了下巴,“没有。”
荣浅松开掌心内的手机,“你和顾新竹,真会互相推卸责任。”
“那些事究竟是谁做的,你最清楚不过,况且你和霍少弦的分离,跟我有关系吗?顾新竹怕你和霍少弦成了,以后夺了她儿子的权,所以才会拼命拆散。我是跟顾新竹说过,让她帮我,但那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厉景呈伸出一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我绝不骗你。”
“可顾新竹说,她做什么,你都知道。”
厉景呈划开抹冷笑,“你觉得她那种人,会傻到什么事都让我知道吗?”
荣浅端详着男人的双眼,他潭底清冽平静,要么就是真得问心无愧,要么,就是隐藏极深,她双手捧住厉景呈的俊脸,“我自己知道,我和霍少弦是为什么分开的,所以顾新竹的话我不信,你顶多也是有那贼胆贼心罢了,但是厉景呈,你和她合作,你还真是什么人都不挑啊。”
“因为她是你后妈,在破坏你和霍少弦感情方面,她最拿手也最方便。”
荣浅脸色微暗,霍少弦这个名字,一提及,还是会在她心口扎上根刺。
“但你之前并没跟我坦白过。”
“这些事始终见不得光,我跟你直说,不是找死吗?”
荣浅双手继续捧在他脸侧,“厉景呈,还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事,是见不得光,又被你瞒着的?”
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沉入她潭底,“没有。”
她点点头,“好。”
确实,她想厉景呈也没什么事好瞒着她的。
男人神色未变,谎言却在他嘴里变了味,他手掌抚向荣浅腰际,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荣浅永远不会知道的。
荣安深这边,正紧急安排着顾新竹出逃的事。
为了不让人知道她以后的行踪,自然不能明着走。
要说厉景呈撒下了天罗地网一点也不夸张,他先是找到了当年那名肇事司机的儿子,再顺藤摸瓜,逼得那人不得不现身。
顾新竹在荣安深的安排下连夜准备离开。
荣安深不放心,开车亲自将她送往码头。
船已经准备好,顾新竹站在码头,“安深,你回去吧。”
“别怕,只是出去一段时间,我会尽量说服浅浅的。”
两人谁都没说破,顾新竹扣着他的手腕,“安深,你心里肯定是怪我的。”
“快上船吧。”
顾新竹一脚刚踏上甲板,好几辆警车忽然呼啸而至,顾新竹面露惊恐,“他们是不是来抓我的?”
荣安深拉住她的手,飞快上船。
“安深,你赶紧回去。”
荣安深挡在顾新竹跟前,忽然看到很多警察围了过来,另一辆车呼啸而至,还未停稳,就看到荣浅推开车门大步跑来,“爸!”
“浅浅。”
荣浅双手扣住边上的绳索,“当年的肇事司机找到了,他去警局自首,说妈妈的车祸就是顾新竹指使的,您快回来!”
“浅浅,爸爸怎么求你都没用……”
“被害死的那是我妈啊,”荣浅没想到事已至此,荣安深还是这样的态度,“她骗了您这么多年,您还看不清吗?”
顾新竹战战兢兢躲在荣安深背后,“安深,我走不掉了。”
警察手握配枪,展开捉捕,“顾新竹,你还是乖乖上岸吧,我们已经联络海警,你根本就逃不掉。”
顾新竹眼里溢出阵绝望,纸包不住火,她一度侥幸地认为当年的事能隐瞒住一辈子。
荣安深仍旧护着她,两人脚步往后挪,他压低嗓音,“新竹,你挟持我,有了人质他们不敢抓你,等过了前面那段海域就安全了。”
“不,不行。”
“快啊。”
顾新竹咬咬牙,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后架上荣安深脖子,“你们都不准动!”
“顾新竹,你逃不掉的!”
荣安深站到甲板边上,海风很大,随时都有将他掀翻下去的可能。
厉景呈大步走到荣浅身边,手臂伸过去揽住她肩膀。
“让我离开,等我安全了,我会放他。”
不远处,另一辆车飞速而来,荣择快步冲入人群,“爸,妈!”
顾新竹手臂微颤抖,“荣择,你回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荣浅冲过去推了他把,“发生什么事?十一年前,是你妈妈买凶制造的那起车祸,我妈是被她害死的。”
“你胡说什么!”荣择怒不可遏。
飒飒海风吹拂在脸上,颊侧的头发都乱了,荣浅一手指向荣择,“你问问顾新竹,你连夜逃走,是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
荣择面色铁青,挥开她的手后看向船上二人,“妈,她说得是真的?”
顾新竹咬着牙关,目光扫过众人,“开船!”
警察的枪纷纷指向她,荣安深着急去护住顾新竹,他欲要替她挡住那些随时会射过来的子弹,却不想脚被旁边的绳索绊到,荣安深趔趄下往外栽,顾新竹吓得赶忙去拉他的手,“安深!”
顾新竹只来得及抓住荣安深的袖子,栽下船时,荣安深的头狠狠在甲板上撞击,人掉进海里时已然晕厥。
警方立马组织救援和抓人,荣浅惊叫声就要过去,厉景呈一把拉住她。
顾新竹被当场带走,荣安深则立马送入医院抢救。
荣浅焦急地在急救室外走动,厉景呈陪着她,几个小时过去,里头仍旧没丝毫动静。
荣浅害怕得不行,转过身紧紧抱住厉景呈,“我爸要是也出事了,我要怎么办?我当初是不是就应该听他的,不查下去,可死的是我妈啊……”
厉景呈双手收拢,“别急,大夫都是最好的,肯定会没事。”
荣浅庆幸这会还有厉景呈在身边陪她。
他拥着她坐在抢救室外的座椅内。
手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可情况却并不乐观。
荣安深脑干受损,至今仍在昏迷,虽然脑部出血已经止住,但还未摆脱危险期。
荣浅哪接受得了这样的消息,“我爸醒来的机会大吗?”
“这个,说不准。”医生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精疲力尽,眼睛红肿,厉景呈让她在病房内休息,他则去楼下替她买些吃的用的。
荣安深还在重症监护室,一夜之间,荣浅连最后一个最亲的人都差点失去。
她倚在墙边,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
荣浅以为是厉景呈回来了,她抬起头,竟意外看到是霍少弦。
她眼圈不由红透,要换在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她强忍着这股冲动,霍少弦进来后,李芬然推着霍邦也进来。
霍少弦径自朝她走去,荣浅握紧双手,男人走到她身侧后蹲下身。
霍邦率先开口,“浅浅啊,你爸怎么样了?”
“霍伯伯,医生说伤势比较严重,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霍少弦眼里的心疼藏匿不住,荣浅整夜没睡,眼睛下方有重重的黑影,她目光同他对上,男人手掌握了握,最终没有去握住她的手。
莫希是最后进来的,她开得车,霍少弦从听到消息后就心不在焉,车刚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往医院冲了。
荣浅忍住心里的苦涩,“希子姐。”
莫希几步上前,抱住荣浅的肩膀拍了拍,“没事的,荣叔肯定会安然无恙。”
他不能做的,她替他做了。
李芬然将霍邦推到玻璃窗前,荣安深就隔了间睡在里面。
莫希也走过去。
霍少弦仍旧蹲在荣浅面前,他从兜里掏出样东西,然后扳开她的手掌放进去。
是一块德芙巧克力。
荣浅嘴角轻颤,朝他勉强拉开抹笑。
以前,她哭她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霍少弦总会给她一块德芙。
厉景呈提着东西进来,霍少弦自然地起身,然后走到莫希身侧。
他们待了片刻后,一行人离开。
荣浅担忧地望向病房内,厉景呈走到她跟前,“去洗洗,先把早饭吃了。”
她仍旧坐在那,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我离开这,我爸就醒不过来。”
厉景呈的手掌抚向她的脸。
荣浅猛地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厉景呈,我好怕。”
现在他是她唯一的倚靠,也是能实实在在给她温暖的人。
她脸闷在他身前,呼吸带着抖意,渗进厉景呈的心里。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荣择满身疲倦,双目布满血丝,“爸呢,爸怎么样了?”
他冲过休息间,隔着层透明的玻璃看到昏迷不醒的荣安深。
荣择面色痛苦,荣浅竟也没大吵大闹。
在医院陪了一天后,厉景呈才把她带回去。
洗过澡躺在床上,厉景呈上楼时进房,里头黑漆漆的并未开灯,他摸黑来到床边。荣浅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厉景呈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荣浅轻哽出声,她转过身,将头闷在他胸前,整个身子就像是才孵出的小鸟般急于找到安全的怀抱,厉景呈下巴抵在她头顶,那般呵护宠溺的模样,极像是对待一个稀世珍宝。
翌日,厉景呈没去公司,他早早醒了,荣浅将近清晨才闭眼,所以睡得很沉。
她枕在男人臂弯间,厉景呈的手指替她拂开颊侧头发。
手机猛地响起,荣浅惊跳下睁开眼,厉景呈眉尖漾起恼怒,他拿过荣浅手机,来电显示是林南。
荣浅嗓音微哑,接通,“喂?”
“浅浅,你没事吧?”荣家的事,已经登满南盛市的各大头条。
“我没事。”
林南没有多加安慰,“浅浅,这儿刚收到一封你的信,在传达室,是你爸爸写给你的。”
“我爸?”
“嗯,看日期是昨天寄得,浅浅我给你拿过来吧。”
“不用了,”荣浅坐起身,“你待在学校吧,我让司机过来取。”
“好,”林南想了想,说道,“浅浅,要是难受,你打电话给我。”
“好。”
荣浅挂完电话后起床洗漱,厉景呈让人去取信,她下了楼便窝在玻璃房里。
厉景呈拿了碗汤圆进去,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荣浅蜷缩在沙发内,男人坐在她身侧,一手拉她起来,用匙子舀起个送到她嘴边,“不吃东西可不行,吃了。”
她勉强张开嘴,却连一口咬进去的力气都没了。
厉景呈见状,张嘴将汤圆咬成两半,再将其中半个送到荣浅嘴边。
她撅下嘴,“好恶心。”
厉景呈趁她张嘴的间隙,将汤圆送进她嘴里。
司机很快取了荣浅的信回到帝景,她坐在沙发内将信展开,内容很长,写了好几页纸。
“浅浅,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不要怪爸爸,我已经把新竹送出去了。我不是个合格的爸爸,我最擅长的可能就是自欺欺人,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新竹最亲近的人,她对你妈做的事,瞒得过所有人,可我们是夫妻,心有灵犀。我从未点破过,一方面,我对你妈对你有愧疚,一方面却又守着我坚守的爱情过了十一年……”
“原谅我,我本想用我仅有的力量保护你保全你,却不想给我爱的女儿带来那么多场噩梦,浅浅,所幸你如今已有巍然大树倚靠,这是爸爸最觉得欣慰的事。”
“我深知,我让新竹走,你势必不会再原谅我,甚至不会再认我这个爸爸,但你永远是我荣安深的女儿,唯愿你健康长乐,一生无忧。”
荣浅合起信纸,眼眶湿润。
要有怎样的爱,才会让他蒙了眼和心。
放好信,厉景呈带她去医院。
荣择还在那守着,兄妹俩见面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荣安深是下午醒的,医生进去了好一会,出来时总算带出个不错的消息。
几天后,他被转入普通病房。
“爸,爸。”
荣择弯腰,在他病床前连唤几声。
一整天都这样,荣安深尽管醒了,却并无反应。有时候张望着病房,眼神陌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荣浅现在顾不得怨恨,荣安深好不容易保住命,对她来说,已是万幸。
又过了两三日观察,医生不得不确定下来。
荣安深那一下重击,把脑子砸坏掉,傻了。
顾新竹被带走,荣家的顶梁柱瞬间坍塌,荣浅和荣择头一次坐到一起。
“现在爸爸出事,公司的事只能由我来担。”
荣浅闻言,抬头盯向跟前的男人。
“你不信我?”
荣浅勉强牵动嘴角,“我为什么要信你?你和顾新竹背地里害我的事还少吗?公司交到你手里,这个家所有的东西,你不会一点一点吞掉?荣择,我也是爸的女儿。”
荣择双手交扣,“我会召开董事局,看看其它的董事怎么说,但是荣浅,公司的事向来都我在管,你又在读书,你有什么能力?”
“那我问你,顾新竹给胡东的那五百万,全是她的私房钱?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荣择眼角轻眯,他们毕竟是同父异母,虽然水火不容,但眉眼之间却有相似,“荣浅,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被抓走,爸也不会躺在这,你还有什么脸在这争?”
“那我妈的命,你还给我?”荣浅气得双手握成拳,蹭地从椅子内坐起身,“当初我妈若没有发生车祸,顾新竹就一辈子都是小三,而你,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为了进荣家买凶杀人,这才替你铺出条荣家长子的道!”
荣浅说完,眼圈控制不住微红。
荣择站起身后抬着手,荣浅却并不畏惧,她扬高下巴,“还要打我?”
他的手定住几秒后落下去。
“爸一早就做好了遗嘱,你不知道吗?”荣择的双手改为撑向桌面。
荣浅亦不相让,咄咄逼人,“爸爸只是生病,荣择,你心心念念继承权,想疯了吧?”
“现在他不能再管公司,连自理能力都成问题,他做好的那一份文件当然能作效,”荣择眼里满是笃定,“荣浅,文件我早看过了,你想知道内容吗?”
荣浅抿紧嘴角,余光不由瞥向病房内的荣安深。顾新竹为荣择处心积虑,将来的事肯定也全打算好的。
如果真如荣择所言,那么,那份文件势必会对荣浅很不利。
事实证明,果然如荣浅所料。
律师当天下午就来到医院,当着荣安深的面,宣读那份文件。
“在荣安深先生过世或者丧失行为能力的情况下,将有沈培律师出面宣读……荣芙公司所有股权及公司事宜全部交由荣择,小女荣浅享受每年收益的百分之十分红,名下房产分配如下……”
荣安深给荣浅的全是实质性东西,比如一套房产,车子,以及分红下来的钱等。
在他的观念中,在外打拼还是要靠男人。
荣择从律师手里接过文件,朝荣浅扬了扬,“看到了么?以后,荣家是我当家做主!”
“我不信,这不是爸爸的意思!”
“信不信由你。”荣择想到顾新竹,一阵心疼,他逸出阵冷笑,“公司收益的百分之十,荣浅,你又怎么知道公司能不能盈利,盈利多少呢?你就守着你那套房子好好过吧,反正你有厉景呈作靠山,只不过当哪天你被他赶出来的时候,你会不会无家可归我就不知道了。”
荣浅紧咬下唇瓣,感觉到丝丝疼痛泛到心里面。
这份文件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一早就立好的,顾新竹也不用三番两次这样害她。
荣安深被荣择接回了家里,而三天后,荣择将正式进入董事局。
荣浅跟学校请了假,这段日子都窝在家里。
厉景呈见她眉头紧锁,“怎么了?”
“我不想让爸爸的公司落在荣择手里。”
厉景呈坐到她身侧,拉起她的一只手,“当初你爸取得那个公司名,芙是不是出自你妈的名字?”
“是。”
“你妈那边还有往来的亲戚吗?”
“妈妈死后,外公让我跟他去国外生活,我当时还小,又加上刚失去妈妈,就留在了南盛市。外公很生气,这几年,他都没回来过,平时我会给他打电话。”
厉景呈手掌拍着荣浅的肩膀,并没再说什么。
荣择进董事局的那天,荣浅也被召了过去。
她临行前犹豫再三,冲厉景呈道,“你陪我去吧。”
男人正系着领带,头也不抬,“我今天没空。”
他这样直白地拒绝,荣浅只得自己赶过去。
来到公司的会议室,大大小小的董事均已到齐,荣浅走了进去,门口的秘书将门砰地关上。
荣择坐在首位,执掌大局,基本形势已经定下来。
律师再次将那份文件宣读,其他的董事并无异议,硬要从荣浅和荣择当中选一个的话,荣择当然是不二的人选。
荣择站起身,踌躇满志,目光扫向荣浅,“荣浅,我一定会打理好公司,爸爸出了事,我以后就是你的倚靠。”
荣浅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与此同时,荣芙的大厅忽然迎来几人。
为首的男人黑超遮面,坚挺颀长的身子快步走向电梯,前台怔了怔,赶忙迎上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男人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带了人直接往楼上而去。
那边的会议已然进行大半,门猛地被人推开,荣浅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为首进来的厉景呈摘掉墨镜。
他不是没空吗?
荣择一看不速之客,“你来做什么?”
厉景呈径自走到会议室前方,“我相信,在场很多董事肯定知道,二十几年前创办的这家荣芙公司,其实是我岳父和岳母共同筹集的资金……”
“那又怎样?”荣择打断厉景呈的话,“后来荣浅的妈妈过世,公司自然就是我爸的。”
厉景呈阴鸷的眼角溢出抹冷笑,“你说的还真理所当然,但有件事恐怕是你不知道的。”厉景呈挥下手,后面的秘书立即将一份文件交到他手里,他信不走向投影仪,将东西稳稳放在那。
“当年,两家人也属联姻,经济实力各不相让,只不过后来荣芙在零一年出现运转危机,急需大批资金救助,这件事,想必在座的很多人都有印象吧?”
几位年长的董事面面相觑。
“对,是有这么回事……”
“后来不是解决了吗?”
“是解决了,”厉景呈示意他们看向大屏幕,“后来,夏家卖了不少祖业,几乎掏尽大半家产才力挽狂澜,而这份东西,就是当年签下的。”
荣浅藏不住眼里吃惊,她瞪大双目,这张协议签订于零一年,而上面的内容,清晰写着,在夏芙和荣安深双双离世或者失去行为能力后,将来的荣芙只能交由荣浅,不管是股份还是分红,甚至他们夫妻中的一人都不能随意更改继承权。
荣择大惊失色,几乎瘫在座位上起不来。
荣浅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剧,董事们互相看眼,面色均已凝重。
厉景呈拿了文件走向荣浅,将东西给她,“这是你妈妈交给你外公保管的,原件还在他手里,过几日他会亲自回国给你。”
荣浅接过去,手有些颤抖。
可这么大一个公司真要交到她手里,她更加措手不及。
董事们一个个坐不住了,“荣浅毕竟年纪小……”
“就是,她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
厉景呈拉了张椅子坐在荣浅身侧,如此从容淡定的眉眼,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有丝毫惧色,“我想,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厉景呈抬起手掌,示意跟他进来的几人上前,“这几位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管理者,他们有最好的头脑和最杀伐决断的策略,要带领一个公司走上全新的台阶,并不一定需要当家人亲自出面。而对于你们董事来说,公司的盈利额提升就是最好的保障。”
荣浅攥紧手里的文件,她不由侧目,男人专注于前,这般果敢尖锐,竟透出了分外的迷人。
她没想到,厉景呈替她连这一步都想好了。
董事们听到这番话,自然能放心下来。
荣择坐在原位,眼神直勾勾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厉景呈又带着他领来的那些人开了个会,荣择全场都呆坐着,散场时,董事们一个个眉笑颜开,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就只留下三人。
荣浅站起来,拿了那份文件走向荣择。
她将东西放到他跟前,“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可以研究研究,反正这只是复印件。”
荣择头也不抬,目光呆滞。
“荣家的那套房子,我可以暂时给你住,但公司的事,我不会再让你插手,你的办公室也会尽快替你清理出来!还有,公司分红这一块,不管是盈利还是亏损都跟你没关系,因为我不打算给你一分钱。”
荣浅说完这席话后,转身跟厉景呈出去。
男人打开会议室的门,里头有遮阳的效果,以至于出门的刹那,扑面而来的亮光刺得荣浅有种短暂失明感,她睁开眼帘,心里的郁结一扫而空,这么多年来的无力压抑,在今朝总算一雪而尽。
真快慰。
荣浅抬眼看向厉景呈,朝他漾起抹笑。
刚走到电梯口,却猛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袭来,荣浅忙回头,她惊喊声,“厉景呈,小心!”
男人已经从电梯的反光镜内看到身后冲来的人,他身子稍稍侧开,荣择的一拳重重砸向电梯。
他捂着拳头,面色铁青,荣浅站到边上,没想到他会这样失控。
“荣择,你疯了!”
荣择缓过神,抡起拳头再度挥向厉景呈。
男人避开几拳后,轻巧地捏住他的拳头。
荣择双目凶狠,被厉景呈狠狠甩开。
他肩膀撞向墙壁,倚在那动也不动。
电梯门叮地打开,荣浅欲要走进去,没想到荣择却在此时开口。
“荣浅。”
她脚步顿住,“你想打架吗?”
“不要把公司交给他。”
“那交给谁,你吗?”
荣择抚着肩头,他站直身,“我们虽然一直不合,甚至我还对你动过手,但我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荣浅,你听我的,厉景呈这人不简单,你就能保证他不会一点一点吞了荣氏吗?我先前说的全是气话,我要接管了公司,你仍旧可以无忧无虑过活,你妈和我妈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荣择的双目难得露出这般彻然,“可厉景呈呢?他不一样,倘若有天他有二心,霸着公司不放,你还能依靠谁?”
“他是我未婚夫。”荣浅站在厉景呈跟前,“况且,他犯不着吞了荣芙。”
厉家,家大业大,就算哪天遇上危机,也不是一个小小的荣芙填补进去就能挽救的。
“荣浅,你想得太简单了,”荣择口气急迫,穿透落地窗的阳光打得他精神也有些恍惚,“这个险你不能冒,也冒不起,我不跟你争继承权,你哪怕自己管理公司也好……”
“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荣浅断了荣择最后的念想,“我不能靠他,难道靠你吗?我们是兄妹,但你何时把我当过亲妹妹?”
荣择哑口无言,“你会后悔的。”
“就算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
电梯门再度打开,荣浅没再犹豫,走了进去。
走出公司大门,荣浅扭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厉景呈,那份文件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看来,我妈妈活得也不简单,她当初预留的一手在今日救了我,可能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
荣浅跟着厉景呈去取车,坐进驾驶座内,厉景呈将顶棚敞开,“今天开心么?”
荣浅将身子往后靠,脑袋轻扬,“没想到还有这么精彩的一幕反转剧,厉景呈,我当时都准备认命了。”
“那你怎么谢我?”
荣浅的手伸过去,将男人的脸推开,“你这一句话,就把你的光辉形象打破了,做好事不留名懂么?谁像你这样眼巴巴上赶着讨奖励的?”
“你就没想过荣择最后说的那些话?”
荣浅不以为意,“你不是土豪吗?土豪看不上虾米的钱。”
是,荣家的那些钱,他压根看不上。
可厉景呈却看上了别的。
他的人进驻荣芙,继而逐渐把控,即便荣浅将来知道了四年前的真相,她想再离开时,就会像被绑住腿的鸟儿一般,飞不了的。
厉景呈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这是他最后一次设计她了,他发誓,这肯定是最后一次。
他没害她,只是断了她的后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