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沈静曼让佣人们都下去,对今日的事情不要多加议论。
厉景呈目光扫过盛书兰,并未在她脸上逗留,“妈,我们明早走。”
沈静曼点点头,“走吧,待在这个家里,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起身来到荣浅边上,拉过她的一只手,“浅浅,养胎期间要照顾好自己,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就来吏海,我们在这生。”
荣浅随口答应句,并未多说什么。
翌日清晨,荣浅想到要回南盛市,心里兴奋的不行,早早便睁眼了。
餐桌上,巩裕拿出个首饰盒递向荣浅,“浅浅,你和景呈结婚,我也没送你们什么,这是一只玉镯,是我和你二妈专程准备的。”
荣浅哪里敢收,指不定又藏了什么东西,“小妈,二妈,你们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
厉景呈取过首饰盒,打开后将玉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巩裕的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景呈,你什么意思?”
“还是小心点为好。”
巩裕脸色铁青,厉青云抬头看眼,“老二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就回来了,说是9点下飞机,”巩裕嘴角重新挂起笑意,“浅浅,你还没见过老二吧,你们多留两天,景呈他们兄弟两也好久没见了。”
“小妈,我们机票都订好了。”
沈静曼看眼巩裕手边座位上的空缺,“也不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吃饭不上桌。”
巩卿被一巴掌打得脸颊通红,哪还有脸下来。
吃过早饭,荣浅去楼上,将一些零碎东西收拾起来。
厉景呈从厉青云的书房出来,走到二楼时,看到盛书兰垂着脑袋站在楼梯口。
他提步要离开,没想到盛书兰双手抱住了厉景呈的手臂,“景呈,待会他就要回来了,你能晚几天走吗?”
“你很怕他么?”
盛书兰不住点头,“他待也待不了几天,景呈,你救救我。”
厉景呈挣开手臂,“我今天就会走。”
“那你把我带走好吗,等他离开厉家后,我再回来。”盛书兰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厉景呈身上,“我受不了那样的氛围,你走了,小妈二妈因为这次的事肯定对我变本加厉……”
他向前走步,盛书兰恐惧万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景呈,我真的已经令你厌弃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我对你不存在厌弃,但我管不了你的死活。”厉景呈使劲挥手,狠了狠心。
盛书兰瞅着他的背影,嘴里呢喃,语态悲怆,“我们曾经也有过美好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厉景呈头也没回,她从小就是这样,刚开始,她的柔弱确实会激起厉景呈的保护欲,可久而久之,同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在厉家发生,他可以替盛书兰出头一两次,然而,越是这样,盛书兰就越逆来顺受。
三天两头的哭泣和隐忍,厉景呈终于疲倦了。
而这个家里的人,似乎对欺负盛书兰这件事乐此不疲,厉青云起先会阻止,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去管。
至于厉家老二……
厉景呈眸光乍冷,没再继续想以前的事,他推开房门进去时,荣浅已经收拾好行李。
巩裕送的礼盒放在床上,厉景呈走过去,拉开抽屉将东西丢进去。
荣浅也不想带着,却嘴角噙着笑故意问道,“这样做好吗?”
“我又没丢,只是放在家里而已。”
出发去机场时,沈静曼和盛书兰将他们送到门口。
佣人将行李提上车,盛书兰走到荣浅跟前,“这次你们回来,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对不起。”
荣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些事不是你做的,就不必跟别人道歉。”
厉景呈走上前,拉过荣浅的手,“走吧。”
盛书兰目露留恋,男人视线淡淡扫过她,带着荣浅离开。
回到南盛市后,荣浅和厉景呈领证的事,谁也没告诉,两人进入了隐婚状态。
转眼间,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
学校那边厉景呈替她安排好了,荣浅只需在家静养就好。
时间快得惊人,荣浅也慢慢适应到妈妈这个角色里来。
做B超的时候,厉景呈陪在荣浅身侧,连着的电视屏幕上能看到宝宝的动态,一个硕大的脑袋挤入视眼中,厉景呈难掩激动,握紧荣浅的手。
医生会一一告知,比如宝宝这会正在做什么运动,肯不肯配合。
荣浅扭头看着屏幕,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淌。
她抬下头,看到厉景呈眼里的出神,他潭底也似有细碎的晶莹,捏着她的手不知不觉还在用力。
做完B超后,厉景呈用纸巾小心翼翼替荣浅擦着腹部,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医生边笑边说道,“有这样的老公,你可真幸福。”
“医生,孩子一切正常吗?”
“放心吧,好着呢。”
取完单子,厉景呈带她在外面的走廊坐会,五个月已经开始显形,男人坐在她身侧,“累不累?”
“刚才就一直躺着,不累。”
厉景呈兜里的手机不住响起,荣浅看他眼,“怎么不接?”
“没什么急事,我今天都要陪你的。”
厉景呈拉着她的手起身,荣浅犹疑,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说没有急事,她漫不经心跟在厉景呈身侧,最近,他似乎总有避开她接电话的时候。
到了车上,厉景呈发动引擎,手机再度响起。
男人伸手掏出后看眼,放到耳边,“喂。”
“我今天没空,改天再说吧。”说完,便毫不犹豫将电话挂断。
荣浅装作没事人般望向窗外,心里却敲起小鼓。
南盛市,某家私人会所。
皇甫四少坐在窗前,手机丢在一旁,他沉着脸看向外面,眼里的阴鸷越渐明显。
一阵门铃声送入耳中,紧接着,有人进来,“皇甫四少,底楼有人想见您。”
“是谁?”
“他说他是厉家的人。”
皇甫四少食指放到唇角边轻抚,“让他进来。”
很快,那人就带着名年轻高大的男人进来,皇甫四少端详着对方,确定自己并没跟他打过交道,“你是?”
男人将名片递给他。
皇甫四少微讶,视线抬起后落到男人脸上,“原来是厉家二少,久仰大名。”
男人径自入座,皇甫四少双手交扣在身前,“不知你找到这来,有何贵干?”
“我只是听说,皇甫四少最近为金岭的项目很头疼。”
皇甫四少食指轻点后对在一处,目光盯着他,“先前有厉景呈的帮助,倒是进展顺利,不过最近他心思似乎并不在这项目身上。”
“其实,我也是厉家的儿子,他能帮你的,我也能做得到。”
皇甫四少眉宇间透出些微的兴致,“此话当真?”
“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
“我大哥心高气傲,更不是个能随便被人牵着走的人,可他对皇甫四少似乎有求必应,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因果关系吧?”
皇甫四少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三两句就泄了底,交付真心,“我跟厉少结识多年,是朋友。”
对面的男人轻笑出声,渐渐,难以自抑,“好一个朋友,看来皇甫四少还需要些时间看看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皇甫四少陷入沉思,他想要收住厉景呈何等困难,倘若放过这个机会,厉景呈一旦给他撂摊子的话,他金岭的项目又该如何继续?
“厉二少,我自然很愿意跟你结交,但你所说的把柄,现在是真没有。”
男人点点头,“我懂,既然这样,今天就算我们交个朋友,以后皇甫四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好,一言为定。”
将男人送出会所后,皇甫四少回到房间。
他并不能确定厉景呈接下来的动向,自然不会随意答应厉二少的条件,皇甫四少摸出根烟,只不过原先郁结的心情在此刻总算散去,到时候,即便厉景呈这边的关系断了,他还有条后路。
帝景。
晚饭过后,荣浅躺在床上,每到这个时间点,厉景呈都会重复做一件事。
他将荣浅的衣摆推至胸口,露出整个腹部,“胎教开始。”
荣浅舒适地枕着床头,厉景呈拿过本书,他嗓音醇厚,语气平稳,大掌在她光滑的腹部轻揉,荣浅最享受这一刻,仿佛离肚中的孩子好近,有时候会出现不规律的胎动,厉景呈和她都会激动上老半天。
半个小时后,男人合起书本,凑到她腹前亲吻下,“真香。”
她笑着将衣服拉回去,“才洗过澡,当然香。”
厉景呈双手撑在荣浅身侧,上半身随之凑向她,压下的吻堵住荣浅的呼吸,缱绻反侧,耳畔的呼吸声浓重而紧绷,他狠狠用力后松开,眼里的意乱情迷是荣浅熟悉的。
她抬手抚着厉景呈的额头,这么多月以来,他没碰过她。
不是不想,是荣浅的原因。
本来,对男欢女爱的事她就不是特别热情,怀孕后,更觉得痛苦,厉景呈有过几次的要求,可荣浅撒撒娇,男人也就作罢了。
但她知道他难受,他能为她忍成这样,也属难得。
荣浅到底不是一座石雕,她有一颗心,也是能捂热的。
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别摸了,再摸可就要着火了。”
荣浅改为双手捧住厉景呈的脸蛋,“厉景呈,你会对我忠诚一辈子吗?”
“会的。”
“男人的誓言能靠得住吗?”
“能不能靠得住,你跟我过完一辈子就知道了。”
荣浅望入男人眼底,他墨色的眸子透出真挚,他的这句话,虽没有华丽的辞藻,听在耳中却是极为感人的。
“是啊,口说无凭。”
厉景呈双手搂住荣浅的腰,还有四个月左右,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到时候,他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即便皇甫四少威逼上门,厉景呈也有相应的胜算。
他蹲在床前,单膝压在地上,自己对荣浅的这般迁就宠爱,是他心甘情愿给她的。
只是,他唯一的一个小小要求就是,荣浅,等到有天事情被揭开,我所有的好,能否换你一个转身的停留?
厉景呈想赌一把,他认为是可以的。
怀孕七个月后。
荣浅双腿开始出现浮肿,就算穿着宽大的拖鞋都觉得不舒服,每晚睡觉,厉景呈都会将她的两腿垫高,她睡相不好,翻个身就能将垫着的东西全踢了,厉景呈几乎整晚都不能好好睡觉,反反复复替她垫腿。
早上醒来,荣浅艰难地翻身,旁边的男人睡得正沉,他晚上替她做的事她朦朦胧胧间也知道,荣浅将被子拉高过厉景呈肩头,男人眉头微蹙,睁开双眼。
他大掌探向她的腿,“有没有好受些?”
她点点头,“有。”
荣浅仰躺着,拉过厉景呈的手放到肚皮上,早间的胎动很明显,像个小皮球似的在厉景呈掌心内翻滚,到了右侧,忽然鼓出个很明显的包,荣浅吃痛,“他踢我。”
“这么有力?”厉景呈将被子掀开,胎动犹如过山车般,整个肚皮都在抖动。
荣浅瞅着自己的两条腿,“愁死了,脚踝都肿了,会不会到时候脸也肿?”
“放心,肿不到脸上去。”厉景呈小心翼翼将她拉起身,“等我公司回来,我陪你去做瑜伽。”
“好。”
吃过早饭,荣浅站在阳台上,厉景呈走出去两步后回头看她。
荣浅招下手。
男人做了个亲她的动作,“等我回家。”
她噢了声,双手捧住手里的杯子,看着厉景呈来到车库后驾车离开。
荣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她嘴角上扬,伸手接了把和煦的阳光。
厉景呈来到公司,却没想到皇甫四少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外。
男人按响喇叭,示意皇甫四少跟他进去。
两人来到办公室后,皇甫四少开门见山道,“厉少,你这样躲着我算什么意思?”
厉景呈坐进椅子内,背对以蓝天白云为幕墙的落地窗,“我答应你的事正在办,但是,比较棘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到底是我心急呢?还是你有意推脱?”皇甫四少卸下笑面虎的伪装,面色阴晴不定,“启动项目只差最后个环节,你不会让我前功尽弃吧?”
“好事多磨,你何必急于一时?”
皇甫四少哪里坐得住,“厉少,您是想拖延时间吧?对不起,我可耗不起,我只给你最后三天的期限。”
厉景呈望着男人快步出去的身影,他这样堂而皇之来到他公司,想必也是因为等得太焦急。
他唯一的法子,只能先替皇甫四少周旋,稳住他。
荣浅怀孕后,厉景呈每晚都准时回帝景,必要和不必要的应酬全推了。
她也习惯等到他回来后两人一起用餐。
荣浅躺在沙发内看会电视,时钟指向六点方向,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荣浅挺着个大肚子走到落地窗前,心头开始焦躁不安,不知不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厉景呈的这种依赖感。
晚秋的天,黑得很早,荣浅抬头,天空犹如泼墨般,那股浓重的色彩压在头顶,令人有种窒息感。
“叮铃铃——”
客厅内的座机骤然响起。
荣浅走过去接通,“喂?”
电话那头声音很吵,似乎在路上,汽车鸣笛声一片,“浅宝,我今晚不回来吃饭,别等我了。”
荣浅掩不住心头的失落,“那你在哪?”
“正要去酒店的路上,有个应酬。”
“好吧,早点回来。”
厉景呈这个电话挂得也比较匆忙,荣浅怔怔盯着话筒,里面的嘟嘟声搅乱了她原先平静的心。
食之无味,草草吃了几口饭后,荣浅上了楼。
厉景呈在进入包厢门时,将领带扯松,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厌烦,单手推开门进去,对方比他先到。
肖总还带了自己的女儿来。
两人客气地打过招呼,厉景呈神色恹恹,肖总不止一次跟他透露过那方面的意思,今天把女儿带来,更是不言而喻。
“来,厉少,我来为您介绍,这是小女,上次给您看过照片。”
厉景呈礼貌点头,“肖小姐多大了?”
“二十四。”
“那要比我老婆大三岁。”
“什么?”肖总不由扬声,“您结婚了?”
“结了。”
“厉少,不用开这种玩笑吧,南盛市谁不知道您是黄金单身汉?”
厉景呈啜口酒,眼带笑意,“我们只是未公开而已。”
肖小姐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样的挫败,她挨近厉景呈,上半身靠向他手臂,“厉少,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才故意找这样的借口?”
“不,你很好。”厉景呈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官,若换在以前,他早就撂脸子走人了,可金岭的事独独要这个肖总出面,他灌了口酒,将话题扯到正事上。
肖小姐的手落到他肩膀处,早就听闻厉景呈有个未婚妻,只不过订婚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再说,订婚又怎样,结了婚还能离婚的。
荣浅躺到床上刚看会电视,手机就发出振动的声响。
她随手拿过一看,只觉全身血液倒流,直往她脑门冲。
荣浅坐起身,照片应该是偷拍的,厉景呈挨着旁边的女人很近,对方双手抱住他的手臂,露出张侧脸来,紧身毛衣下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荣浅再看自己,臃肿、圆滚滚的,天天待在帝景也没好好打扮过。
照片有很多张,有两人喝酒的,也有女人深情款款盯着厉景呈看的,附带在后面的还有他们此时所在的地址。
荣浅攥紧手机,掀开被子下去,她冲动之下想打车找过去。
穿好大衣准备出门,到了门口,她却又慢慢恢复冷静,发给她照片的人显然是想她找过去,荣浅手落向腹部,这会已经快晚上十点,她又挺着个大肚子,荣浅心急如焚,但还是走回到床前。
心里紧张的不行,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厉景呈为她能耐得住寂寞,荣浅坐在床沿,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打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时,厉景呈退开些身,躲掉了肖小姐的热情,“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他起身往外走。
出了包厢,厉景呈靠在墙沿,两指疲倦地按向眉宇间,现在,他多想回家抱抱浅宝,抱抱他的孩子。
“喂。”
一语说出口,厉景呈的眼角被柔情和笑意点缀,声线也不若方才那般绷得紧。
荣浅握住手机的手再度紧了紧,“你还没有应酬好?”
“是啊,还得要些时间。”
“人多吗?”荣浅试探着开口。
“不多。”
荣浅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都是什么人啊?男的女的?”
厉景呈不由失笑,她从来没问过这些事,“有男有女。”
荣浅心头稍微安定些,至少,厉景呈跟她说了实话。
但她却还是不放心,“几男几女?”
厉景呈淡淡的笑意透过手机传到荣浅耳朵里,她抿了下嘴角,“你笑什么?”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是对父女。”
“噢,”荣浅站起身走到阳台外,“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都快十点了,”荣浅手臂贴向栏杆,“你不回来,我心神不宁的。”
“那我很快回来。”
“厉景呈,”荣浅唤住他,“你要实在有紧急的事,你就应酬完再回来,我看会电视。”
“没什么重要的事,”厉景呈站直身,“况且,这儿有个女人还想占我便宜。”
荣浅总算笑出声来,“那你回来好了,让她喝西北风去。”
“行,你等我。”
她一双好看的眸子眯成月牙形,“路上开车当心点。”
“好。”
两人挂完电话,厉景呈朝包厢的门看眼,他竟是没再跨进去一步,转身就离开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回家抱老婆孩子。
来到酒店停车场,取了车开出去,厉景呈踩上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停在马路不远处的一辆车落下车窗,其中一人放下望远镜,“那不是厉景呈的车吗?”
“没错。”
“可是,”对方朝后视镜看眼,“不是说他女人会过来,让我们守在这吗?现在可好,我们收了中间人一百万,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怎么弄掉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