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王司长在此,我可以代表他,无论你们提什么条件,都能谈,但是王司长,不能孤身自投罗网!”戴枫在一旁朗声说道。
“你,资格不够!”蒙面人手指朝着戴枫轻轻摇着,“王司长,我等先礼后兵,莫要等撕下脸面,彼此都不好看。”
王栖梧咬着牙,不吭声。
“我可以入你们营中为质,以保障王司长安全。”
开玩笑,你是谁都不知道,还蒙着个脸,这种交换谁能接受?
见王栖梧依然不肯出声,蒙面男子手臂往下一挥。
后方刀光一闪,一颗人头望天暴飞。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慌乱与愤怒的叫喊。
“杀——杀了?”
“快——跑啊!”
“跟我们没关系啊,放开我们!”
“你们为什么杀人?”
蒙面男子,看着王栖梧,静静地说道:“王司长,再给你一个时辰时间,时间一到,我每一息杀死一个村民。
三百息之后,你还不肯相见,我会放弃此次行动,撤离石沟村。
相信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跪在一旁的村长,两眼一呆,随后有如发狂般的以头抢地,嘶喊道:“大人,救救我们吧!别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许多人在面对选择时,总是会感觉到痛苦。可是更痛苦的,其实是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一生谨慎的王栖梧,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上任的途中被以这种方式,几乎被逼到了绝路。
“能,能救得了他们吗?”
王栖梧看着安迪,面露乞求之色。
“救他们,为什么要救他们?”安迪却有些满不在乎,“东真军,在战场之上,绝不接受敌人的任何威胁,即使是妻女在前,该杀一样得杀!”
这是海东军事学院对每一个参加培训的东真士兵教授的一个重要课程。
当然,其目的并不是让士兵漠视人质的生命与安全。而是在强调一个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官的命令,服从于作战任务的需要。
一旦令下,无论前方是妻是女,是官是民,该出刀时绝不可有任何的犹豫。
东真军,是南京府手中的大刀。而士兵,则是每一个将领手中的利刃。他们需要做的,是服从长官意志,将这些利刃的威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作为军人,安迪的想法无可厚非。
敌方能用村民的性命来要挟王栖梧,同样也会用王栖中的安全来要挟自己这支百人军队。
那样的话,到最后的结局,就是全军覆没。
可是,王栖梧不行啊。
他是文官,而且是刚从县长一职升迁的父母官。
别人可以不顾这些被当作威胁工具的村民,唯有他,却不可能。
王栖梧的脸色煞白,但心情却莫明地慢慢平静下来。他走下寨墙,略整衣冠,语气微微颤抖,但是语意坚定地说道:“我去吧,不能让他们在我面前杀死村民。”
每个人都看出,王栖梧在害怕,而且非常的害怕。但是,这次他是真的准备以身饲虎,没有任何的做作。
“不行!”出言否决的,是安迪。
“这里是军营,我说了算!我若触犯军法,由我一人承担。但是,你不得离开军营一步!”
余某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是军法官,但是安迪是否会被追究责任,余某的意见会是最直接的证据。
王栖梧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莫要再阻我,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得我去解开此结,否则我,我如何……”
“护住王司长!”安迪一喝,两个东真兵立时靠在王栖梧身侧。
王栖梧的坚持,完全颠覆了安迪对他的看法。
在此之前,他很难想象,一个如此贪生畏死之人,竟然会被授予高官之位。这让像他这样从战场上血战出来的将领,心里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平衡。
在安迪看来,一个人可以没有本事,可以坑蒙拐骗,但是绝对不能怕死。
因此一路之上,虽然他对王栖梧没有显露出鄙夷之色,但也谈不上任何的尊敬。
可是此时,安迪虽然态度粗暴,但眼神之中,却已带着一丝的敬意。
这个男人,虽然看得出来,依然怕死,但不失担当,为了眼前那些村民,明知有危险,却不退缩、也不再逃避。
只是敬意归敬意,安迪可不会放任他独自前去敌营。
他这次的任务很清楚,就是把王栖梧安全地护送到丹东。除此之外,跟他以及自己的这支百人队,没有太多的关系。
要不是担心王栖梧的反对,安迪都会下令,直接冲出去与敌兵拼杀。
获胜的可能性绝对不低,只是代价也有些大。不仅那些百姓得死掉大半,自己这支百人队,也会折损惨重。
最稳妥的方法,当然是等待援兵到来,只是现在看来,这可能未必就是最好的方法。
安迪隐隐之间,感觉到了一丝悔意。
应该早点主动出击的。
被护送回帐的王栖梧,目光呆滞地扫过静立的王佺,以及他身边的六个护卫。而后进入自己的帐中,双腿终于不再颤抖。
我见不得他们在我眼前杀死村民,但是我现在已经失去人生自由了,眼不见为净,这样——也好。
但是,王栖梧的脑子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他知道,此事不想出一个解决方案,会有无穷的后患。
现在,即使是援兵火速赶到,也无法保证能让那些被挟持的村民全部脱离险境。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夕阳映泛过水泽,映在东真军营寨之上,折射出一片的腥红。
“王司长,时辰已到,请出来相见!”
寨墙百步之外,一个蒙面汉子,对着营寨大声吼道。
然而,营寨之内,没有任何反应。
这汉子,眼中显露出一丝无奈的愤懑,右手一挥,几个村民被绑来扔在地上。
响起一声声悲惨的嚎叫。
汉子抬起右臂,眼睛紧紧盯着寨墙,却依然没有露出王栖梧的身影。
他的手开始慢慢下划,眼角一丝黑影划来,他下意识侧身一闪,心里叫声不好。
只听“咻,咻”两声响过,一支弩箭贴着自己的耳边飞过。另外一个正准备挥刀的人,却被当胸贯穿。
“退!”蒙面汉子低吼一声,急急后撤。
该死,东真军内,竟然还有弩炮!而他竟然不知道这事。
寨门“轰”的一声被冲开,十余骑东真兵,狂奔而出。
蒙面汉子大惊失色,再不顾依然留在原地的其他人,双腿如风,直接奔入自己的阵中。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蒙面男子,却没他幸运。一轮弩箭之后,十余骑辗压而过,地上便只剩下了两摊肉泥。
几个村民被骑兵捞上马,退回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