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消失在手术室里,被厚重的双层门隔绝。
吕亦晨终于反应过来,扯着长『毛』的脖领子吼:“怎么回事?来的时候好好的,这特么是被渣土车撞倒碾过去了?!”
长『毛』顿时一哆嗦。
吕哥,你莫吓我!
听到渣土车,想到碾过去,长『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场景——
夜黑、风高,一辆渣土车呼啸而来。
砰!
撞上一辆刚刚停稳的迈腾。
嘎吱嘎吱,哢嚓哢嚓……
刺耳的响声怼着迈腾一路前行。
终于,渣土车停稳,车门拉开,跳下来一个满脸胡茬的沧桑男人。
男子低下头,双手拢在一起打着火,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三口两口抽完烟,烟头一摔,掏出手机报案。
“歪,110嘛?额撞倒一个车儿……严重不?你等额qiu瞅……不咋重,揪是车儿里好像有个银……”
变形的车门下沿,鲜血蔓延,汩汩流淌。
滴答,滴答……
砸落地面。
原本有一丢丢想要告状的长『毛』,顿时打消了所有想法,而且心里怕得一比。
吕亦晨正在等一个答案,突然愕然的瞪大眼睛,低头望向长『毛』的短裤。
滴答,滴答……
裤裆洇湿一大片,裤腿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某种『液』体。
“草!”
吕亦晨捂住鼻子,下意识的一巴掌扇过去,结结实实的抽在长『毛』后脑勺上。
“你特么是哪来的傻哔?!谁打你们了,你特么倒是打回去啊!这尼玛的还能……草草草!”
气得乌哩嚎疯的,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
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货!
“哈哈哈哈咳咳!”
“哇哢哢哢哢……嗝!”
陈宇航、林柏舟,以及另一个跟来的哥们差点没笑疯,一个咳嗽一个打嗝,扶着墙都站不稳。
“牛批!今儿你爹真长见识了,怎么着,让人吓『尿』啦?!”
陈宇航猖狂得不行,扬眉吐气极了。
畅快大笑中,回头看一眼黄旭、吴凡麟,不由一愣。
他俩没笑。
不但不笑,而且表情有点凝重,手足无措的杵在那儿,呆得一比。
没等陈宇航回过味儿来,吕亦晨冲到录音侠和破头面前,怒气冲天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小可怎么伤的?”
“呃……朱哥是……自己摔的……”
录音侠垂着头,吞吞吐吐的回道。
破头小心翼翼的瞥着汪言的脸『色』,发现柯里汪同志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凛,急忙跟着点头。
“是是是,突然摔倒……”
刚扯到一半,手术室里面冲出来一个护士大姐,一脸火气的喊起来。
“谁是里面那人的朋友?去缴费!精神不正常就在家里圈好,大半夜的从4楼往下跳,在医院碰瓷能省救护车费是吧?!楼下冰镇的费用你怎么不算算呢?!”
破头:“……”
录音侠:“……”
吕亦晨:{⊙⊙}!!!
惊愕半晌,终于难以置信的问:“小可从4楼跳下去了?自己跳的?!”
破头和录音侠对视一眼,终于点头。
“嗯……”
“草!为什么?!”
破头和录音侠再次对视,默契的同时抬头,四处寻『摸』长『毛』。
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长『毛』哥你来搞定吧……
咦?!
人呢?!
一眨眼间,长『毛』人就不见了。
草!溜得真快……
木得办法,破头背对着汪言,悄悄用手指往身后比划。
“那位汪爷乾的……”
嘶……
吕亦晨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什么过程,吕亦晨不清楚,但是丫又不傻,想想就知道,能把小可那种脾气的人『逼』到自动跳楼,得是何等煊赫的凶威?
最起码,陈宇航办不到。
丫就是一傻哔。
比陈宇航再强出一个级别的,那就是真正的二线二代,但是……仍旧未必能办到!
至少得是其中有数的狠角『色』!
再一想到长『毛』裤腿上淅淅沥沥滴落的水珠……
吕亦晨心里一紧,一直紧到菊花。
下意识抬头瞟一眼汪言。
少年负手静立,守在两个妹子身旁,脸上挂着温和而生动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走廊里纷纷扰扰的影响,隔绝外部一切,自成一界。
就是丫把长『毛』吓『尿』的?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乾净、温和的少年啊……
吕亦晨难以置信,不由多看片刻,好死不死的,对方似乎感应到注视,侧头瞥来一眼。
一瞬间,笑容敛去。
那目光冷冷清清,平平静静,不带着任何强烈的感情,亦没有任何额外的关注。
对视不到三秒,吕亦晨就从中感受到一种冰冷而纯粹的强大。
解释起来一点都不玄学——
押到拳台上指着巅峰泰森告诉你,打赢下台,打输抬下,泰森啥眼神?你啥反应?
基本就是那么个状况。
有些人,你看一眼就知道,人家比你强,强很多。
“小可的伤不能耽误!”
吕亦晨突然推推眼镜,忧心忡忡的对录音侠开口,至于破头指向身后的手指……对不起,没看到!
“走,咱们去缴费!”
说走就走,一点不含糊,话音才落,人已经在三米开外。
“对对对!缴费缴费!”录音侠恍然大悟。
“哎吕少等等我!我头疼……”
破头应该是真的疼,狂奔起来的时候,那血哗哗的往下淌。
但是很明显,流血并不影响速度。
一眨眼就只剩一个车尾灯。
“卧……槽!”
吕亦晨一拨人撤得如此突然,陈宇航想打落水狗都没赶上热乎的,只觉得震撼莫名。
呆滞两秒,回头望向黄旭。
“大黄?怎么个情况啊?!”
然而黄旭压根没理会陈宇航的询问,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的杵在汪言身后。
‘之前的破事儿把狗哥得罪惨了,接下来一定不能再行差踏错!’
大黄暗暗下定决心。
朱季轲跳下去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兴奋和解气,没有多少别的情绪,直到被汪言的一脚差点把肠子踹出来,才终于清醒。
再之后,长『毛』被吓『尿』,黄旭不再觉得痛快,反而有种感同身受的怜悯和颤粟。
麻辣个吉尔的,狗哥是真的凶,太凶了!
能怪朱季轲和长『毛』怂么?
真不能。
黄旭此刻回忆起来,突然惊醒,满心后怕,自觉胆量和承受能力未必强得过朱季轲,终于认清自己和汪言的真实差距。
然而,陈宇航却并没有认清现状,被黄旭如此忽视,又要炸。
“大黄你怎么回事?我踏马跟你说话呢!”
“宇航宇航!”宽面赶紧冲过去拉住陈宇航,生拉硬拽的往外扯,“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柏舟看看正和妹妹、雨诗聊天的汪言,想了想,跟了出去。
另外一个青年自然是跟着陈宇航行动的,马上追出去。
走廊里顿时只剩下汪言、林薇薇、傅雨诗和黄旭。
汪言突然扭头望向黄旭。
“你还有事?”
黄旭恍然大悟,恨不得一巴掌把自个儿抽到走廊尽头。
“没,没事!”
目不斜视,转身就撤,捂着肚子,灰溜溜如同丧家之犬。
林薇薇好奇得不要不要的,搂着傅雨诗上下打量汪言。
“狗子你到底干嘛了?朱季轲跳楼是怎么回事?”
傅雨诗亦好奇抬头,满脸『迷』糊:“我就上楼不到10分钟,怎么感觉好像发生很多事的样子?”
汪言调笑道:“哟,小公举不绷着的时候,原来挺软萌的嘛!”
典型的顾左右而言它,转移话题的小伎俩。
林薇薇和傅雨诗是帝舞闺蜜圈里的两大人精,光看表情都知道汪言不想说。
“哼!”傅雨诗皱着鼻子轻哼一声。
“稀罕!”林薇薇翻个娇俏的白眼。
默契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发生什么,其实不是很重要。
女人往往更注重细节,但聪明女人的标志,恰恰是“尽量只关注动机和结果,忽略过程中男人不愿意让你知道的那些细节”。
动机是好的,结果是好的,但过程未必是好的。
留出足够的空间,屏蔽掉那些不好的,剩下的就是完美。
“上楼吧,娜吾需要人陪。”
汪言拍拍两人的后背,嗓音恢复温和:“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林薇薇点点头,拉着傅雨诗果断上楼,一句黏黏糊糊的废话都没有。
啧,真乖!
汪言笑笑,重新在椅子上坐稳,默默等待。
今天的破事儿,如果要划分责任,其实很明确。
第一责任人自然是激化矛盾并且扔出酒杯的朱季轲,基本上一个人就能扛起80。
第二就是故意叫来陈宇航,并且炫耀刺激对方的黄旭。
陈宇航是第三责任人,吕亦晨排到第四。
陈吕二人的直接责任不算很大,但是老大老二都已经伏法,老三老四,同样必须给个说法。
不给?
维托·言·柯里汪会自己要的。
当然,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粗暴,而是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适当的调整。
玩人和玩人设,神豪汪都是专业的!
……
先蹿出去的吕亦晨特别冷静,刷卡缴费一点没含糊,提问更是直指核心。
“大头闯子,你俩说心里话,里面那货咱能搞得赢不?”
会录音的机灵大头闻言大惊:“草!拿头搞啊?吕少你别闹!”
仍在流血的闯子直打晃儿,刚才一活动,本来糊起来的伤口又开裂,嗞嗞淌血。
“哥,你去搞人之前,能把我搁到处置室不?不缝也行,给我头上缠一圈,成么?”
ok,那就是搞不动。
明确答案以后,吕亦晨才开始回过头来问经过。
“仔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小可不是那么怂的人啊?!”
一谈到这个,大头闯子就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倒。
“吕少啊,你没在现场你不晓得,那家伙木得感情的呀!说杀人就杀人!”
大头见吕亦晨不信,急得脸都红了,上蹿下跳的开始比划。
“真的!当时那家伙把小二就这么一掰,哢嚓一下塞到膝盖窝里,小二当场就喘不上来气儿了!”
闯子跟着激动起来:“哥你看过托尼贾演的拳霸没有?有一个镜头,单腿夹人脑袋,就那么用力一错……哢嚓一声,人没了!”
啪!啪!
一人一巴掌拍在后脖颈上,吕亦晨叉腰开骂:“去你俩大爷的,跟哥在这儿讲鬼故事呐?!”
“卧槽!是真的!”
“骗你我俩生儿子去!”
大头闯子急得直喘粗气。
“真那么邪乎!我一眨眼的功夫,小二就被锁住,趴地上起不来!”
“大头你趴下,我记得姿势!”
大头真就趴下,把脑袋送到闯子胯下。
吕亦晨看着俩沙雕一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好不容易摆明白姿势,上去一巴掌拍在大头后脑勺,直接把大头拍出闯子的腿弯。
“就这姿势,垮得跟什么似的,能弄『尿』小二?!”
俩沙雕也懵『逼』了。
“哎呀我草,我咋夹不住呢?!”
“是不是因为我的头太大?”
吕亦晨被气乐了。
“行行行,先略过这茬儿,说小可!”
大头从地上爬起来,又开始喷吐沫。
“那哥们真的凶啊!当场就打电话回矿省老家,张口就要一个护矿队里手最黑的杀手,100万当场转账,10多秒功夫就到了!”
“对对对!贼特么熟练,绝壁是个惯犯!”闯子疯狂点头。
吕亦晨又弄不明白了:“丫给打手转账,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到账的?”
闯子一拍大腿:“后来小可不是怂了么,那钱直接给的小可,10秒到账!”
“那哥跟特么黑首党老大似的,原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喜欢什么车?”
大头不但记得原话,甚至把汪言的表情都学得惟妙惟肖。
闯子接上:“公了,我把钱给别人,你听天由命。”
大头再接:“私了,我把钱给你,你看着办。”
闯子一摊手,问吕亦晨:“吕少,你说吧,换你你怎么选?”
“切!我特么会让人家用几句话就吓住?!”
真的假的没人知道,反正吕少贼硬气。
不屑的笑笑,摇头叹口气:“行了,我知道了,就是被丫唬住,又想赚那100万,所以就自己跳下去了呗?出息!”
大头和闯子觉得不对,没那么简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外人,如何能够复原汪言当时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大气场和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凛冽杀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吕亦晨半信半疑、有所轻视,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结论仍旧是之前那个:真杠上,搞不赢。
得,一个陈宇航就够头疼的了,没必要得罪更凶的汪言,那就……
服个软吧。
决心并不难下,吕亦晨不动声『色』的摆摆手:“大头,你带闯子去处理一下外伤,我回去守着小可。”
想了想,心里仍旧不怎么托底。
“我等等再回去,刚才从局子里出来时我叫了黑子,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地,大厅门口涌进来六个小青年。
全都20啷当岁,打头的剃着个青皮,皮肤黝黑。
殿后的拎着个,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吕亦晨大喜过望,遥遥招手:“黑子,来!”
“吕少,怎么着?拾掇谁?!”
看着黑子张牙舞爪的样子,闯子一把捂住脑袋,当场要昏,大头赶紧搀住好兄弟,一溜烟冲向处置室。
拾掇?!
哥离你远点,您保重!
今儿晚上我们哥俩再特么『露』面一次,就给你们直播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