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穆远打伤惊马,罪孽深重,请将军责罚!”
吴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黑马,它几番挣挫不起,显然是腰椎断了。
马儿似有灵性,见吴扬看过来,大大的马眼里竟流出泪水,吴扬回头吩咐跟过来的长吉:“杀了吧,给它个痛快!”
长吉也不废话,走过去一刀结果了大黑马的性命。
吴扬将穆远拉起来:“甭跪了,你拉住了惊马,免得马群祸害农田,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本将要赏你!”
这时校场内的兵卒也纷纷跟了过来,穆远顺势站起,低头躬身道:“罪囚惭愧。将军爱惜民力,不忍马群践踏农田,这才让罪囚伤马保粮食,否则,以将军武功,一枪即可将罪囚刺杀于地!罪囚谢将军不杀之恩!”
穆远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吴扬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点头道:“一匹马而已,怎比得上这大片农田中即将成熟的粮食?即便你不出手,本将也会将它刺杀,不会任它践踏农田给百姓造成损失。走吧,本将要奖赏你!”
吴扬回身向坐骑“闪电”走去,围在身后的士卒默默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们看了看已经死去的大黑马,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农田,还有农田里即将成熟的庄稼,再回头望向吴扬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
大宋一退再退,牧马地丧失殆尽。潮、惠二州的牧马监新设不久,哪里能养出这样雄壮的军马?多半是重金求购得来。
大黑马在送来的五百匹军马当中极为神骏,比吴扬的爱驹“闪电”也不遑多让,这样的宝马万金难求。况且,军马属于军资,每一匹都有登记,非正常死亡均需报备,就算是吴扬这个中郎将也不可以随意射杀马匹。若是被有心人揪住不放,少不得在考评上来一句“虐杀军马,浪费国帛”的恶评!
若是让他们来选,也很难在区区几亩还没有成熟的粮食和价值万金的神驹之间选择保全农田里的粮食!
但是,他们曾经都是大宋的普通百姓,从普通百姓的角度他们肯定会选择保住粮食,当然,还有地里劳作的百姓的安危!
这位出身将门的中郎将居然会做出和普通百姓一样的选择,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吴扬重新登上点将台,马厩处已经将散乱的马儿重新收拢,台下士卒也再次列队。
吴扬走到高台的边缘,大声道:“风波已过,点选继续进行,全军听令,继续点选,不得迟误!”
士卒齐刷刷单膝下跪,抱拳道:“谨遵将主令!”
这些贼囚虽然服软,一直称呼吴扬中郎将,今日却换了称呼,这是表示真心归附,认吴扬为他们的“将主”,从今日起,他们才算真正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吴扬手中,将自己的前程与荣辱与吴扬绑在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扬再也想不到收服这帮海贼的竟是今日一番平平无奇的举动,他按捺着心中的欢喜,大声道:“去吧,拿出你们的真本事给本将看看!”
点选和比武依次进行,再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唯一有点看头的大概就是林浪和崔天佑争探马营的营长。这二人一个心思缜密,一个奇计百出,武功也是各有所长。吴扬索性让林浪做了正营长,崔天佑为副营长。周海狗和谢老怪也编入探马营,算是让其各展长才。
点选结束,飞龙卫重新进行了编排。
龙猛军九个指挥,吴扬亲领的一到三指为上三指,长吉、姚广、夏小树分别领的四、五、六指为中三指,陈村、林泽、王充领的七、八、九指为下三指。
龙骑军由吴扬亲领,三个指挥副使暂时空缺。火器营由李戒任营长,蒋如松任副营长。亲军营由长吉任营长。
乔振宇任军司马,刘颂任督粮官,卫应任司库,书记官则由魏海暂时充任。
马厩处依然是交给石小玉负责,伙夫营则交给傅全夫妇,他们是兴州吴府的老人了,做的饭菜一向极合吴扬的口味,这是吴挺担心十弟在海州吃苦,特意将他夫妇二人派过来的。
至此,飞龙卫的军队体系总算建制完成。
吴扬望着跪在面前的穆远,淡声道:“说吧,想让我赏你点什么?”
穆远顿首道:“罪囚想求大人给罪囚和梁艺一个恩典,让我二人能到大人身边效死!”
“你和梁艺既在此处,为何不早来见我?”
穆远略抬起头,让吴扬能看清他的脸,惨笑道:“罪囚日日都想求见大人,请大人赐罪囚一个机会!可罪囚又怕自己这个样子会辱没了大人的身份,罪囚日日都在祷告上苍,今日终于给罪囚等来了一个机会……”
吴扬嗤笑道:“怪道说今日乃黄道吉日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来都是你这个家伙暗中祷告招来的!”
见穆远语塞,吴扬又道:“今日若是没发生这一出,你又准备怎么办?”
“罪囚想好了,等军中点选结束,罪囚会请求大人给罪囚一个机会,挑战军中好手,求一个给大人效死的身份!”
此时梁艺也被人带到吴扬跟前,他扑通一声跪下,涕泪交流:“大人,求大人看在往昔罪囚在皇城司替大人办差的份上,拉罪囚一把,让罪囚刺配入军伍,继续替大人效命!”
长吉呵斥道:“你胡说什么!私纵罪囚可是重罪,你置大人于何地?”
梁艺生怕吴扬不肯相帮,膝行上前就要去抱吴扬的双腿,穆远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上,顿时将他砍晕在地。
“罪囚不知轻重,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治罪!”
吴扬淡淡道:“他这样莽撞的性子,叫我如何相帮?”
“不瞒大人,梁艺原本家境极好,如今日日做的都是重活、累活,吃食……在临安恐怕他家里的狗都不会吃……他实在也是怕了,巴不得能早一刻离开罪囚营……罪囚替他给大人赔罪,大人要打要罚罪囚都认了!”
“冲撞长官自然要罚!你去领二十军棍再来说话!”
“是,谢大人恩典!”
梁艺恰在此时醒转,他也不是傻子,方才不过是太过情急,他赶紧磕头道:“大人,是罪囚冲撞了大人,罪囚愿意领受军棍,求大人开恩给罪囚一个机会!”
吴扬也不惯着他,既然决定拉拔他二人,该讲的规矩还得讲。
“既然你知错了,那一同下去领罚,一人二十军棍一棍不得少!”
“是,谢大人恩典!”
梁艺与穆远二人爬起来,欢天喜地跑去领军棍。
吴扬睨了一眼傻乐的长吉:“你高兴什么?很快这板子就要打到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