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晔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何前辈……他……他……”看着妇人的眼睛,裴墨晔不忍把话说下去,觉得喉咙好像哽住了。
妇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先是表情一片空白,然后开始流泪,她的眼泪让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就像一下子被什么击垮了,整个身子虾米似的弯成一团,颤抖着,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她哭得哀戚,最开始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嚎啕起来。
裴墨晔有些不忍,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人类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承受痛苦而来的吗?
她怀里的小婴儿也开始哭,她的手木头似的轻轻拍拍小婴儿的背。
“他不听我的,非要去,说要去找女儿。”妇人低低地啜泣着,说道。
“大嫂,何前辈让我带几句话给你。他说,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的苦。他还说,这些年他攒的银子,存在钱庄,有一张银票,都放在你们曾经住的老房子的一个老箱子底下,你和孩子以后可以靠这些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他说他小时候穷怕了,让你别怨他之前对你们那么吝啬。”
妇人听到这句话,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脸上不知道是哭是笑,带着泪表情接近癫狂,呐呐道:“哈哈哈哈,原来,他骗了我这么多年。一年前,他喝酒喝坏了身子去看郎中,他说拿不出一分银子,还是我找大哥借的。这些年,我低三下四求了多少街坊邻居,看了多少脸色,借钱勉强度日……哈哈哈哈!我可怜的大女儿,就是因为生辰买不了一件衣裳,才赌气跑出去的。哈哈!……呜呜……呜呜……再也没回来,再也没回来……”
笑完又开始压抑地嚎啕大哭,似有无限心酸。
这种沉重的情绪压得裴墨晔喘不过气来,他把灵蛇剑给了妇人,道:“这是何前辈留下的,此剑甚是宝贝,不可随意拿出示人。夕州是是非之地,大嫂还是及早搬去别的州县住,方可保平安。”
安慰了妇人几句,他便带着燎原、蓁蓁和小师弟离开了。一路上,他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生命本来就是沉重的。
走到宋大哥家门口,裴墨晔轻轻敲了敲门。心道,若宋大哥还有家眷,老人,他们虽然无法一直照看,但至少可以留下一点银两,能给一点是一点。
但宋大哥家里一直没有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旁边一户人家打开门,上下打量他们过后,问道:“你们找谁?”
“这位兄台,请问宋大哥家有家眷在吗?我们有些东西要交给他们。”
“他没有家眷。他是个老光棍,婆娘死得早,没留下子嗣,也一直没有续弦。”
裴墨晔愣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告知。”
“您别客气!”说完又关上了门。他没有可挂念的人,难怪敢豁出命去。
裴墨晔想起宋大哥那有些脏兮兮的衣裳,原来他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