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我裹着厚厚的毛毯窝在阳台的椅子上,怔怔望着天际飞扬的雨丝愣神。小半个月了,我没有出过这个门,每天都生无可恋地坐在这儿,看日月轮换。
感冒了,咳得很厉害,但不想去看医生。总幻想着自己一不小心就死在这儿,从此再也不用伤悲,不用痛苦了。
沥沥淅淅下了四五天雨了,几乎没怎么停过。温度直线下降,我估摸着雨一停,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就要降临了。
我很喜欢下雪天,满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又不喜欢雪化后的样子,所有银装褪去,露出了那些枯败的枝桠,以及满目疮痍的世界。
以前陆朝歌总说我,彻彻底底是个自相矛盾的人。想想确实是,我都看不清我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了,为什么如此令人厌恶。
这些天我没有打电话给陆朝歌,也没有问念念的消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们。
因为娇娇一事引起的蝴蝶效应,坊间流言四起,依然在传播着关于我的事情。可能有人在这背后推波助澜,所以那些事虚虚实实,好事之人把我扒了个彻底。
甚至连我就读的大学也遭了鱼池之殃,还惊动了陈妍菲。她还打电话给我了,但是我没接,这些事我无法解释,索性就当鸵鸟了。
裴越来找过我,我没理他,我被他欺骗了整整三年,这口气实在也咽不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上吸毒这条路,但回忆他做过的事儿,出卖念念,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问我拿钱,细思极恐。
我乐观地想到,再躲个十天半个月,等娇娇的案子真相大白后,我就可以喘口气了。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阳台昏昏欲睡,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开始我以为是裴越,就没理会,后来听得外面一直在敲门,就走过去看了眼,居然是柯远霆。
打开门,他狐疑地把我瞄了几眼,“你脸色咋这么差?病了吗?”
“没,找我有事吗?”我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把他让进了屋里,“要喝水吗?”
“不用了,金律师打电话给我说你的案子法院已经立案,估计不日就能开庭审理了。但是他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跟我提了下,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告诉你。”
“什么事?”
看柯远霆面色凝重,我给他泡了杯茶,又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像被审的犯人似得。他忍俊不禁,让我放松些,不用把他当成一个警察。
我笑说这是本能,平生最怕老师和警察了。
他顿了顿,又道:“丹青,你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不是叫裴欣桐?”
“嗯,怎么提到她了?”
“金律师那边得到的消息,她转让过一套房子给是陈新河,就是参与娇娇轮x案一事的主犯。于是我又找陈新河审问了一下,他说你姐姐是他女朋友,她有提到你在bb girl上班一事。”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姐唆使他们害我的?”
“他们本身是想用那样的方式对付你的,只是你走了,他们才出此下策。这件事牵扯颇广,暂时还在审理当中,估计月底就有结果了。我怕你担心,就先过来看看你。”
柯远霆说着蹙了蹙眉,又道:“对了,金律师调查到你父亲在14年的时候撤巨资买过一支股票,赚了一大笔钱。但这笔钱来去不明,曹雪芬母女可能还不知道这情况,你可以私底下问问你父亲。”
“莫不是亏了?”
“不可能,这支股票涨势一直很好,他进仓时正好是上涨趋势最猛的时候,不可能亏钱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父亲把那笔钱用来干嘛了?显然,他没有把钱用在公司里,否则公司不至于亏损。
难不成,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提防曹雪芬母女了么?
柯远霆忙得很,又交代了我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我正准备洗漱下去趟医院时,他又回来了,手里拎着感冒药和咳嗽药。
“刚看你老咳嗽,气色也不好,猜你是感冒了。吃点药吧,要好生照顾自己,接下来有一场艰难的官司要打。”把药给我时,他如是说道。
我鼻头一酸,道了声谢谢。他笑着揉了下我头发就离开了,快步流星的。我盯着他那威武霸气的背影,感动得无以复加。
回屋匆匆洗漱过后,我就打车来到了医院里。这么些天没有来看父亲,心里有些惭愧。他还是老样子,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清醒时就跟裴越聊聊。
这家伙虽然混账,但是照顾父亲还是很认真的。看到我过去,他忙站起来跟我打招呼,我冷冷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姐,刚才爸的主治医师和那个外国专家过来了,问我们是否要选择再做一次手术。”裴越低眉顺目地在我身后道,生怕惹怒了我的样子。
我没理他,径直出门去找医生了。我肯定是主张做手术的,我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再则,我想父亲自己也不愿意这样躺着,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搏。
主治医师姓张,在魔都也小有名气,也是心内科这一块的专家。他跟我说了手术的风险和大概费用,让我跟家人商量一下,毕竟意外有百分之六十。
我想了想,道:“张医生,你们安排时间做手术吧!”
他有些惊愕,“你能做主?”
“能!”
父亲眼下已经无依无靠了,我不做主谁做主呢?曹雪芬母女是恨不能他马上死去,这样就能理所应当地得到那些遗产了,可我偏不会让她们如愿。
再回到病房,父亲已经醒来,浑浊的眸光一点儿神都没有。他看到我时眼神暖了很多,唇瓣哆嗦了很久,才费力地喊出了一声“瑶瑶”。
看到他好似油尽灯枯的样子,我顿时眼圈一红,走过去握住了他枯骨如柴的手。以前总觉得他是那样遥不可及,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们的关注。可现在,他是如此可怜,就好比当年的我。
我不想他死,同时也不希望他这般痛苦地煎熬着。
于是我无不心酸地道:“爸,我已经同意医生跟你做手术了,我们赌一赌好吗?赌赢了,你能再站起来重振雄风,如果输了……我和裴越就为你送终。”
他一怔,眼角忽然滚出了一颗浑浊的泪滴,颤巍巍地伸手触了触我的脸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