玎伶!
看到这些照片时,我脑中瞬间冒出了这个名字,忽然又一阵的背脊发凉。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顶多是相似,高仿这种程度,可玎伶跟我,实在太像了。眉,眼,鼻梁,唇,甚至整个五官丝毫不差。
相框加起来不下五六十个。我没敢全部去翻开看,但也好奇玎伶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有不少看起来充满戾气、颓废的照片,很黑暗系。
这都是雪狼保存下来的?所以那个玎伶在他心里是个神一样存在的女子?可我记得陆朝歌说过,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是活该,这说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我隐约觉得,因为我这张脸和玎伶相似的脸,我好像卷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是非当中。我怕雪狼知道这一切,连忙又把帆布给罩上了。
刚弄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咆哮似得喊声,“裴丹青,裴丹青……”
陆朝歌居然找过来了,我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屏着气听着他怒急了的声音,激动得热血沸腾,心脏都好像要从胸腔跳出来一样。
不晓得他到底误会了什么事,怎么会连名带姓直呼我,甚至还这么愤怒。雪狼说他恨不能把我挫骨扬灰,所为何事?
这门柄是活动的,里面一动外面肯定就知道。我死死拽着门柄,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喊陆朝歌,我甚至话都到嘴边了,但没敢,生生咽下去了。
“裴丹青,裴丹青!”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这门口停住了,我听到了陆朝歌那喘息不匀的呼吸声,又怒又恨。他可能是拽着门柄了,因为我这边动了动,我就忙放了手。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我忍不住红了眼圈。我们近在咫尺,我却不敢出去面对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恐惧,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暴力的手抓住了我。
朝歌,朝歌……
“裴丹青,你是不是在里面?你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门柄又剧烈晃了晃,但陆朝歌没打开,估摸是被雪狼锁住了。我倚在墙边惊恐地盯着门柄,不知所措,心里头一阵惶恐和无法言喻的伤悲。
我此生最爱的男人就在门外,可我居然不敢去面对他,我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亦恨雪狼的残忍和歹毒。
“砰!”
门外传来狠狠一脚猛踹,门颤了颤,但丝毫无损。可也把我吓到了,连忙悄悄挪在了墙角缩着,陆朝歌若闯进来我尚能躲进这帆布中。
“朝歌,你最好不要打开这里。”这冷漠的声音是薛安然的,想不到她也跟过来了。
“她在里面是吗?”
“不,这是禁地,揽月岛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进去。这里是主人埋葬记忆的地方,你最好不要打开了,否则他发起狂来与你与我都不好。”
顿了顿,薛安然又道:“你也知道他有严重的精神怪癖,埋葬记忆的地方不会允许任何人进来的,不管是谁。”
薛安然如此一说,陆朝歌好像安静了,至少没有踹门了,外面里面都一阵窒息般的沉默。我紧贴着墙壁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外面又传来了陆朝歌的声音,“安然,想不到你也欺骗我。”
“没有,我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朝歌,我们命就是如此,从小就没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其实你比我要幸福,至少自由过十多年,至少爱过,还有过孩子,而我没有,什么都没有。”
“青青还活着吗?你们把她藏哪儿了?”
“她死了,那具尸体就是她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她都已经烧成灰了。”
“呵呵,我若没有十足把握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揽月岛?那具尸体是玎伶的,他辛辛苦苦保存了那么多年,想不到为了青青舍得献出她的尸体。”
顿了下,陆朝歌又咬牙切齿地补了句,“一个我爱了十多年的女人,她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当我是白痴吗?之所以给她筑墓,给她立碑,不过是做给有心之人看的。”
“你……”
外面忽然又是一阵要命的死寂,令人窒息。我无法控制地哆嗦着,是恐惧。想不到雪狼居然用玎伶的尸体来充当我,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与此同时,我又被陆朝歌那句话震撼着,原来他也爱了我那么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我忽然间好想见他,见朝歌。
于是我又悄悄挪到了门口,双手握紧了门柄,只要我动一动,陆朝歌就一定知道我在这儿。然后把我和孩子带走,我们一家四口再次团聚。
一想到一家人相濡以沫的画面,我满心热血沸腾,正要拧门柄的时候,外面又穿来了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钥匙在这儿,你打开吧。”
是雪狼,他也上来了。
我听到“叮”的一声钥匙坠地的声音,心头忽然颤了一下,又吓得把握门柄的手松了。陆朝歌会开门么?开了门过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外面有钥匙插孔的声音,也有薛安然的警告声,还有雪狼轻不可闻的冷哼声,我听得毛骨悚然。总觉得门外和门里是两个世界,门一开可能就世界末日了。
于是,在门松动的瞬间,我飞奔到帆布边牵起角就躲了进去。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陆朝歌一个箭步跨了进来,我都能感受到他那一脚蕴含的愤怒。
这儿的相框很高,所以我能从缝隙里看到他,他却瞧不见我。满屋子乱七八糟的家什,他可能发现不到我。
他的脸绷得好紧,齿关咬得紧紧的,眸光如利剑一般缓缓掠过满屋的家什。其实他一揭开帆布就可能看到我,因为我在一堆相框中看起来还是很扎眼。
但他没有!
陆朝歌阴森森环视了这屋子许久,什么都看遍了,却始终没有伸手来揭开帆布。薛安然和雪狼就在他身后,一个满眼戒备,一个凉薄冷漠。
估摸雪狼是笃定我不会现身,他有恃无恐。
心头忽然间涌起无尽的悲凉,我们这么近,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隔了一个阴阳界。我颤巍巍地伸出手,多想陆朝歌把我拉出这让人透不过气的帆布罩。
然而,他在这屋里站了许久,忽然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