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四下里的海风特别的烈。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天气,但这儿却一点春意都没有,依然阴森森凉飕飕,透着一股来自地狱的悚意。
我毫无睡意,裹着风衣来到了广场上的雕塑下,我目前的活动范围仅止于这儿。
想不到薛安然也在,小乔已经给她处理了伤口,伤得不重,但她情绪很不好,望着天际那轮朦胧的玄月发愣,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你得不到他喜欢的,还是面对现实吧。”
我试着与她交流,因为她是这儿的大管家,仅次于雪狼的存在。我想要带着孩子安然无恙的离开这儿,怕是只能借助她的力量了,就是不晓得她愿不愿意。
薛安然没理我,依然望着玄月入神。我厚着脸皮又道:“Lisa,我想离开这儿,你能帮帮我吗?你要什么报酬,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她还是无动于衷,我就没好意思说下去了,毕竟她是那样的恨我。
我正要起身离开,她却忽然开口了,“你觉得,我若背叛了主人,还能有机会去享受你的报酬?”说着她瞥了我一眼,又道:“别做梦了,在这儿的人没有主人的命令谁都不能活着离开,包括我。”
“你,就那么甘愿当一个奴隶?”
确实,她在我眼里真正像一个奴隶,而不是有着基本尊严的管家,或者佣人。她已经彻底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雪狼,可他并不领情。
薛安然怔了下,呢喃了句,“奴隶?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卑微了吗?”
随后,她摸了摸面纱下的脸,又冷笑道:“我这个样子还能骄傲得起来吗?我若还有以前的颜值,兴许我也会撒娇,会卖萌,甚至傲娇。”
“人和人之间的情分,并不是靠颜值决定一切的。杜先生那样对你,不过是本性使然而已。”
雪狼连玎伶都能利用,还有谁他不会利用?
我只是为薛安然惋惜,她把自己作践得体无完肤,却依然没有换来他疼惜,哪怕是怜悯的一瞬间。所以她不值得,我希望她能悔悟,然后我们一起同仇敌忾面对雪狼。
但显然我的算盘打错了,看她执迷不悟的样子,把我和孩子的命交给她也是一种冒险,也就打消这念头了。
“你既然不肯帮我就算了,这件事当我没有说过,请不要告诉杜先生。”
“告诉他的话,你就没命了。”薛安然瞄了我一眼,又道:“你知道玎伶最终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病毒致死吗?”
“错,是主人给她安乐死的,本身她不用死那么早,或者不用死。”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意味深长地睨着我道:“所以你最好安分些,别自寻死路。早点睡吧,夜深了!”
薛安然说完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雕塑下发憷,一阵阵寒意从背脊穿透。遥望着雪狼还亮着灯的书房,我仿佛站在了地狱的大门口。
转回头,我也下意识望了眼天际,心头不仅暗问,朝歌会来救我吗?他放得下我吗?
今朝他抓着我手看戒指时那千变万化的表情,总觉得他在盘算什么,否则以他那性子,没弄个清楚明白怎会那么轻易离开。可是,听雪狼的意思是,这岛上还有别的机关,所以……
难道,这儿真会是我下半辈子的归宿么?我不甘心!
……
我被一阵兀鹰的嘶鸣惊醒,醒来时窗外黑压压一片阴霾,要下雨了么?
我一愣,连忙走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却发现那黑压压的根本不是乌云,而是铺天盖地的兀鹰,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揽月岛飞来。
这一大片密集的兀鹰,压根就没有办法计算数量。空着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抑扬顿挫,这我听过,就是陆朝歌那次训鹰时的哨声。
他难道又来了?去而复返是来救我的?
我慌了神,连忙急匆匆穿上衣服跑去了保温室,我怕万一起冲突雪狼会用孩子当筹码。
保温室里没有人,宝宝还在里面手舞足蹈的,他居然不怕那尖锐的兀鹰的嘶鸣声。看到我过去,他忽然就安静了,眨巴着眸子看着我,小嘴一下下吮吸着。
可能是饿了,我看他的奶瓶不在,估摸是小乔去给他冲牛奶了。
我听那隐约的哨声越来越清晰,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抱起了宝宝裹在衣服里。刚跑到医务室外面,我就看到雪狼和小乔急匆匆过来了,我进退不得。
雪狼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冷冷道:“你想逃走?”
“我……”
“这揽月岛固若金汤,你以为能逃得了?”他慢慢走向我,杀气腾腾的,“是我怠慢了你,还是你太贪婪,就连离开也需要这种方式?”
“杜先生,我不喜欢这儿,我要离开,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你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没齿难忘,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定义不容辞。”
“混账,你以为我这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雪狼说着直接抖出鞭子一下卷住了我,我怕伤到宝宝,连忙用手挡在了他背上。他还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只是望着我一个劲吮吸小嘴,也不哭闹。
就这瞬间,兀鹰已经俯冲过来,把整个揽月岛团团包围住了。这个阵势我根本无法形容,成千上万的兀鹰在半空中嘶鸣,凄厉得跟鬼哭狼嚎一般。
这声音令人烦躁,就连宝宝都受不了。他拧了下小眉心,忽然就瘪嘴哭了起来,哇哇大喊,比这兀鹰的嘶鸣声还要中气十足。
就在此时,陆朝歌忽然冲了进来,他可能是听到孩子的声音过来的,看到我时张口结舌。
“青青,你怀里是?”他走向我,一脸难以置信。
雪狼狠狠一收鞭子,把我连拖带拽到他面前,他盯着陆朝歌怒不可遏道:“你他妈是不想要她们的命了是么?”
“杜乔书,你清楚论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有这些兀鹰相助,我要毁掉你的揽月岛易如反掌!”陆朝歌讲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和孩子,他可能没料到孩子还活着,很戒备。
我哄不住宝宝,他哭得撕心裂肺,什么都不听。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哭这么凶,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无助地看着陆朝歌,忽然就泪眼婆娑了。
他看我很久,凌厉的眸光慢慢变得柔和,“别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