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的白玉兰花开了,一路望过去争奇斗艳十分漂亮。春天意味着万物复苏,一年新的开始。
近五个月没有回到魔都了,我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尤其是我现在还是死亡状态,这感觉就更无法言喻了,也不晓得父亲看到我会怎样。
之前给他打电话还听不出他情绪波动,他是个很内敛的人。
陆朝歌一路上很沉默,我偷瞥了他好几眼,他拧着眉一脸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有时候总觉得,我们俩直接横着一条河,我始终跨不过去。
快到世纪城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道:“青青,要不我让程峰先把你送回家,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得晚一点儿回去。”
“很急吗?”
车子马上都到家门口了,什么事令他连许久不见的孩子都舍不得看一眼?
他点点头,让程峰把车停在了路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叮嘱他好好开车。他下车后打开后门俯身吻了下我,又道:“我会很快回来。”
我心头有些不快,别开头轻叹了声,让程峰快点开车,不想看到他。他目送我们走了很远就拿出手机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打给谁,一脸阴霾。
我睨了眼程峰,问道:“程峰,你知道冉宁是谁吗?”
程峰迟疑了下,道:“一个女人!”
“……废话!”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道:“她和朝歌很熟吗?做什么的?”
程峰没做声,车子转入小区的时候睨了我一眼,才又道:“天上人间的公关经理,之前老板应酬的时候点过她的台,所以就那样认识了。”
“只是认识吗?”我又问道,心头顿时一阵怒火中烧,却又觉得好像没有理由发火,因为我之前也是在夜店混的,也是需要别人点台的。
可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知道陆朝歌不太可能会背叛我,但偏偏心里头膈应放不下。总想去知道那个人是谁,跟自己有没有得比,很可笑。
归根结底,我内心深处还是很自卑,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那样卑微地爱着陆朝歌,即使走不进他的心,他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世界,也依然甘之如饴。
程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车子已经到家门口了。
“外公外公,弟弟又睡啦,他不陪我玩!”
“弟弟小,要长身体所以瞌睡多,你不是有糖豆陪你吗?”
“可是糖豆好像生病了,都焉达达两天了。”
忽然听到了念念和父亲的对话声,我心里的阴霾顿然散尽。连忙让程峰停了车,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花园,瞧见父亲带着孩子们正在院中晒太阳。
花园中的花儿全都开了,姹紫嫣红竟妖娆,春的气息很浓。
宸宸在婴儿车里熟睡,嘴里还含着安抚奶嘴,小模样很可爱。念念站在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还试图把他弄醒,但被父亲拦住了。
“让弟弟睡,他睡饱了就不闹了。”
“外公,弟弟好乖乖啊。”
“你也很乖!”
我被祖孙俩的对话逗笑了,走过去喊了声“爸”,念念一抬头,立马屁颠颠朝我冲了过来,小手扬得高高的,“妈妈,妈妈你回来了啊。”
我把念念抱起来转了个圈,她开心得哈哈大笑。转了几圈转不动了,我就抱着她朝父亲走了过去,他正满脸慈爱地看着我笑,忽然发现他双鬓的头发全白了。
“爸,我回来了。”
父亲起身上下瞄了我一眼,眼圈儿忽然就红了,哽咽道:“回来好,回来就好,我已经派人把墓园的碑给拆了,户籍也给你恢复了。”
“……谢谢爸。”
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死去的消息闹得纷纷扬扬的,除了陆朝歌所有人都当真了,包括父亲。他一头的白发应该就是这样煎熬的吧?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我顿了下又道:“朝歌有事情可能得晚点儿回来,所以……
他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打断了我,“他回来做什么?我们这儿不需要他来。”
“爸,你这是怎么了?朝歌他又惹你了吗?”
之前父亲也不喜欢陆朝歌,但没这么直白地呵斥,好歹会给我一些面子。不过这次不一样,他一脸的反感,甚至愤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你自己去问问他怎么了?”
父亲推着宸宸黑着脸往客厅去,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程峰,小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讪笑着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帮忙把行李搬进客厅就又开车离开了。
“妈妈,外公在楼顶给我和弟弟布置了一个儿童乐园,可好玩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转头看了眼父亲,他的脸色很不好,也不敢跟他讲话了,就随念念上了楼顶。父亲把整个天台都用玻璃幕墙封了起来,里面摆放着滑滑梯,小蹦床,还有木马什么的,活脱脱一个浓缩版的游乐园。
念念兴冲冲爬上滑滑梯,在上面大喊着“妈妈快看”,然后跐溜一下从洞里滑了出来,落在了全是小彩球的框子里。
我陪她玩了会儿,直到小苹果上来叫我们吃饭了才打住,念念还余兴未尽,我就让她一个人在玩,把小苹果拉到了一边问她父亲和陆朝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越是这样,我觉得越蹊跷了,一定是陆朝歌惹了什么事。
拗不过我刨根问底,小苹果还在楼梯间张望了下,小声道:“小姐,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先生是我说的哦。”
“你讲!”
“就是在你的死讯传出来过后,先生消失了一天一夜,后来他回来时衣衫褴褛,看起来特别的颓废,还活生生病了一场呢,人都瘦一大圈……”
小苹果顾左右而言他,我听得出来,于是不悦道:“讲重点!”
“一个月后,有个女的找上门来跟老爷说她怀了先生的骨肉,要他负责。这事儿当时闹得纷纷扬扬,满城的人都知道,所以老爷才那么愤怒,一直没让先生再回来过。”
“那个女人叫什么?”
“冉宁!”
我盯着小苹果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真希望她在骗我,可她看起来又是那样认真。我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有个声音告诉我,别相信,别相信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