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出现的时候,那脸阴霾得跟世界末日似得,他怒不可遏地盯着阿晗和裴越,拳头一直在松开,紧握,愤怒至极。
许久,他收回目光瞥向了我,冷冷道:“裴小姐,我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老板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若非他不准我动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俩。”
然后他扶着陆朝歌走了,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魂不守舍地站在雨中望着他们远离,心头压抑得无法呼吸,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我到底该护着谁?
“妈妈,伞……”
念念走过来时,撑着伞努力踮起脚尖想给我遮雨,但她够不着。我鼻头一酸就悲从中来,抱起她埋头进了屋,也不想理会阿晗和裴越了。
裴越余怒未消,寒着脸坐在沙发上,任凭阿晗拿着冰块给他敷脸。阿晗不安地瞄了我好几眼,估摸是有些愧疚,他是知道陆朝歌为了让他脱离tEm组织的付出的。
我无法去责备裴越,他因为父亲的死如此愤怒没有错,而陆朝歌反击也没有错。错的是我,立场不坚定,既无法憎恨陆朝歌,也无法释怀父亲离世的事情。
往后,我到底该怎么选择?
“妈妈,爸爸好可怜,他肯定很痛痛。”上楼时,念念在我耳边轻语,特别自责的语气。
我轻叹一声不知道做什么,心里难受极了。
我回屋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件小睡袍,才抱着她窝在了床上。她蜷缩在我怀中,安安静静的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特别乖巧又特别可爱。
“妈妈,我想爸爸了。”念念又小声道,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很委屈的样子。
我揉了揉她小脑袋,道:“睡吧,明天我们要去安葬外公呢。”
“爸爸会死吗?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他不会的,他是个很强的人。”
我说是这样说,但念念的话依然令我心头一悸。我不晓得他是怎么受伤的,又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但看程峰痛心疾首的样子,估摸这伤的由来跟我有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念念叨念着陆朝歌叨了很久才睡着,我却辗转难眠,低头看着她跟陆朝歌如翻版一样的脸孔,心绪难平。明天父亲就要下葬了,届时一切都会风平浪静么?
早上起来雨已经停了,但是天空很阴霾,给人特别压抑的感觉。
裴越主动来跟我打招呼,我心里难受就不冷不热的,他就有些生气,我也没理会,实在顾不上,因为今天会有很多人前去送葬。
父亲的墓就在母亲边上,他终归还是跟她在一起了。
葬礼办得有些仓促,出殡的时候父亲生前的好友都来了。杜叔叔,杜文星他们,还有公司里的那些老员工,陆陆续续都过来了,估摸不下上百人。
南城这边的葬礼与其他地方不同,直接就在墓前举行。大大小小的花圈,礼花摆满了整个墓地,墓碑是早前立了的,上面写着我、裴越、阿晗和两个孩子的名字,却独独没有陆朝歌。
我盯着墓碑许久,瞥了裴越一眼,心头好酸楚。他居然……这样的狠。
“瑶瑶,节哀顺变!”
行礼的时候,杜叔叔先过来,毕恭毕敬给父亲鞠礼。他们俩是最好的朋友,眼下父亲一走,他好像忽然间憔悴了许多,感觉背都有些驼了。
我还礼后抬起头来,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了,于是我也红了眼圈。接着是杜文星,走过来时深深看了我一眼,对着父亲鞠了三个礼,摇摇头走开了。
后面还有很多的人,我叫不出名字的,陌生的脸孔。但都一一还礼了,直到最后,我才看到陆朝歌在程峰的搀扶下也来了,他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看到墓碑了,怔怔看了很久,黑白分明的星眸里一片黯淡。裴越一个箭步走过来还想阻止,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推到一边儿去了。
“爸爸,爸爸你还痛痛吗?”念念走过去抱住了陆朝歌的大腿,昂起小脸问道,她还是很自责。
陆朝歌摇摇头,吃力地微蹲下身子道:“爸爸没事,不痛。”
“爸爸,你还能保护我们吗?”
“能,一辈子都能保护你和妈妈,还有弟弟!”
他说着还瞥了我一眼,眸光灼灼且坚定不移。我鼻头一酸,忙抬头望天,生生把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因为以后可能要离开他,可我做不到,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我心头一样,一想起来就肝肠寸断。
“切,花言巧语!”
人群中,有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冷冷传来,是杜叔叔。
他曾一直想我和杜文星结婚,奈何我最后却让他失望之极。之后父亲跟我说,杜文星始终还没放弃我,直到最后我传出了结婚的消息,他才没有在提这事儿。
陆朝歌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做声,但气场全变。其他人见状都沉默了,这百来个人忽然一安静,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我隐约有些不安了。
“啪!”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轻微的脆响传来,不晓得从哪边来的。
陆朝歌脸色大变,一把揽过我和念念往父亲的墓碑后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颗带着硝烟味的子弹穿过人群射了过来,直接打在墓碑上。
“啊,快跑快跑。”
“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忽然就乱了,大家都慌不择路往山下跑。枪声忽然密集起来,是从山上打过来的,就朝着我们轰。裴越被阿晗撞向了母亲的墓碑,他和程峰分别躲在墓碑前,再找寻目标。
“你保护他们走,我在这儿断后!”程峰微眯着眸子盯着山上观察了许久,转头跟阿晗道,随即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枪上膛,准备反击。
陆朝歌冲他摇摇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无声地说了句,“抓活的,这个家伙有用。”
程峰一拧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下山上,道:“他们下来了,阿晗,你保护他们撤退,尽量往右边走,我在这儿断后。”
但就在此时,刚从山路上跑下去的人又一窝蜂地跑上来了,一个个惊慌失措。他们身后出现了一大批身着黑色迷彩的雇佣兵,个个全副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