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碎了,我从碎片中捡起了那朵刻着字的腊梅花,都已经烂了,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其中的字体。
我下意识往小湖泊那边看了眼,却发现Yama不知道何时去而复返了,可能是看到这一幕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朝歌,眸光寒得能滴出血来。
兄弟俩就这样遥遥互望着,看似毫无起伏的对视中,像流转着惊涛骇浪。其实某种程度上讲,陆朝歌和Yama根本就是一个性子,都不是泛泛之辈。
我真心不希望他们关系是这般矛盾,于是跟陆朝歌小声道:“走吧!”,我先一步走开了,觉得夹在他们俩中间像一根导火索,会火上浇油。
陆朝歌跟了过来,但没走两步他霍然转身,一把抓住了从他身后飞来的一把匕首,是Yama掷过来的。因为速度快,所以他抓到了锋刃,血很快从他手心冒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摊开他手一看,从虎口到掌心都被割破了,很长很深一条口子。我拿起纸巾给他先把血压住了,转头睨了Yama一眼,他淡淡扫我一眼就滚动着轮椅走了。
陆朝歌狠狠丢了那把匕首,牵着我一言不语地往前院走了。我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总觉得他们俩如此水火不容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青青,我去暖阁一下,你去大门口看看孩子吧。”
一走出梅园,陆朝歌直接调头就走开了,瞧上去有些气冲冲的。我本想跟过去的,可听他这样讲也就识趣地没过去,径直往门口来了。
山庄外的广场上堆了一个半雪人,一个是洛小七堆的秦驰恩,半个是陆朝歌和宸宸堆的我,因为就雕了一半。宸宸还在那儿兴高采烈地捧着雪堆,他玩得不亦乐乎。
“妈妈你陪宝宝堆雪人好不好?”宸宸一看到我就忙招了招手,他特别喜欢玩雪。
我没什么心情玩这个,走过去揉了揉他小脑袋让他自己玩,转头瞧着洛小七还在就秦驰恩那个雪雕做最后的精雕细琢,她专注的样子特别吸引人,把秦驰恩雕刻得栩栩如生。
我过去看了看,笑道:“小七,想不到你的雕工如此之好,这雪人跟三叔一模一样。”
她腼腆一笑,“真的很像吗?我就是不会雕嘛,去年想堆一个他都失败了,想不到这次还成功了呢。”她笑望着雪人,眸子里透着暖暖深情,藏不住。
我忽然间懂了,可能真的是爱一个人,才会把那个人雕刻得栩栩如生,因为下刀如有神。
“小七,你从来都在这篱落山庄吗?也没去其他地方转转?”
“我的世界很小,有老头的地方就是我的世界。”
“你……那么爱他,他知道吗?”
忽然间觉得洛小七比我更傻,守着秦驰恩恐怕比守着一尊佛更加痛苦,至少佛心无杂念,她还有机会。而秦驰恩心里早就有人了,她毫无机会。
“他知道吧,那么聪明一个男人。”洛小七落寞地笑笑,又道:“不过没所谓啦,我又不是为了要嫁给他才在他身边的,我只是单纯地爱着他而已。”
好一个单纯地爱着他,这世上每一份被辜负的爱情,最后的借口可能都是这样:只是单纯地爱着他,所以不求回报。
可事实真是这样么?我不信,谁不渴望付出有回报,在爱情面前谁都是自私的,没有例外。
“对了丹青姐,你看到陆先生的哥哥Yama了吗?我才晓得他竟然有个双胞胎哥哥呢,还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提醒一般人认不出来。”洛小七忽然道。
我一愣,点点头,“看到了。”
“前段时间他让老头给他在苏州买了不少水晶回来,没日没夜坐在暖阁里雕刻一个坠子,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废掉了一箩筐极品水晶和好几棵腊梅树上的花。”
“哦,他还真有耐心。”我讪笑道。
洛小七顿了下又道:“对了丹青姐,他把坠子送给你了吗?说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呢。我看得出他肯定喜欢你,每次跟我一提到你就两眼放光。”
“你呀,净瞎说,你冷不冷啊小七,咱们进去吧。”
我不敢接这个话题,就准备带宸宸进去山庄了,洛小七又小声道:“真的丹青姐,他病危的那段日子每天都看着你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我问他为什么不把心思告诉你,他说太晚。”
“好了不说这个了。”
如果我告诉洛小七刚才陆朝歌才把Yama费尽心思雕刻的水晶吊坠给砸了,不晓得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抱起宸宸就进山庄了,往暖阁那边去了。
秦驰恩也在暖阁里,在给陆朝歌包扎伤口。陆朝歌仍旧寒着一张脸坐那儿,哪怕是看到我们进去了脸色也没缓和过来。倒是秦驰恩冲我笑了笑,让我随便坐。
“三叔,朝歌的伤要不要紧?”我走过去问了下。
“没事,养一两天就好了,别担心。”秦驰恩笑道。
陆朝歌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是很冷很冷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憷。居然用如此阴鸷的眼神看我,而我都不晓得我到底哪儿错了,心头也是一团怒火。
我不想用热脸贴他冷屁股,也沉着脸转身走开了,随意环视了下暖阁,茶几边上的小桌上还放着好几块很大的紫水晶,以及一篓子已经枯萎的花朵。
我走过去看了眼,发现桌上还有几个雕刻好但有瑕疵的吊坠,很小,但上面的字体用特殊染料染过,所以就着灯光能看很清楚。上面写了很多的字,都是“丹青”。
恐怕是Yama的杰作,所以我瞄了几眼就没看了,但到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间又想起了当年在车站遇到Yama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比我还要瘦小,面黄肌瘦的。我仿佛明白了他说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宸宸,来跟三爷爷去吃好吃的咯。”
我正暗忖着,忽然传来秦驰恩的声音,转头一看他已经给陆朝歌把伤口包扎了,正抱着宸宸出去。于是这房间里就留下了我和陆朝歌两个人,感觉他是故意留给我们空间一样。
陆朝歌一个箭步走到了我面前,低头瞄了眼桌上的水晶石,抬手就给掀到了地上。“怎么,被感动了?有跟人心心念念想着你,被感动了?”
我盯着一地的水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陆朝歌一眼,“神经病!”
“你是不是已经对他动心了?你对我不冷不热,看到他倒是和颜悦色,几个意思啊?”
“陆朝歌你有完没完?你砸了水晶石还有理了是吗?那是你哥哥,你对他那么敌意做什么?”我受不了他,火气嗖地一下就冒上来了。
他忽然一把扣住了我的手,怒道:“早知道他对你不死心,我应该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