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梦见陆朝歌了,这是他出事过后第一次梦见,他在梦里的样子很温柔,亦如当年那般对我柔情万种。他跟我说他得走了,不能再守护我了。
于是我吓醒了,独自躲到书房傻呆呆坐了一晚上,直到天亮。
所以早间裴越过来把孩子们送去读书过后,我就又开着车来到了公墓园,还带了一些纸元宝和香烛。我一直觉得陆朝歌的灵魂还在这边,他可能被炸得支离破碎了,留下了找不到归途的魂魄。
六月的天本来很炎热,可我站在河岸边却冷得直哆嗦,可能是心里头冷。
刚下过雨,河面的水看起来很浑浊,这河很深,依照这湍急的水流,人掉下去多半是没了。
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点着了纸元宝和香烛,不知不觉又泪眼婆娑了。
两三个月了,我第一次梦见了陆朝歌来跟我告别,想必他是真的离开了,往后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像他一样用生命守护着我的男人了。
以前有过很多很多的委屈和埋怨,这些东西也因为他的消失而灰飞烟灭。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悔之晚矣。如果他能再活过来,用我全部余生去换都可以。
“朝歌,你在那边等等我,等我把孩子们养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了,我就来找你。你不是说了还要给我一场婚礼吗?等风云落幕,这场婚礼我来办,我抱着你的灵牌再嫁给你好吗?”
我跟陆朝歌说了很多很多话,一些压抑在心头很多年的,平日里说不出口的,都说了。
“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让他们成为像我们这样从小缺失双亲疼爱的孩子。朝歌,你在那边要保佑我和孩子们,要常常给我带个梦来……”
“裴小姐真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女子,怪不得陆先生会用生命去保护你。”
我正伤心着,一个很不识时务的声音在我身边想起。我转头一看,看到一个穿着灰色亚麻唐装的老者手握两颗铁球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转动他手里的铁球,很是悠哉的样子。
他估摸五十上下,长得斯斯文文的,戴着副金边眼镜,颇有一股学者风范。
我捏了捏眉心站了起来,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姓裴,是朝歌的朋友吗?”
他微微打量了下我,眼镜下那双眸子宛如x光似得凌厉。我戒备地退了两步,他反倒笑了,道:“裴小姐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顿了顿,他伸出手跟我道:“我叫边诚,边界的边,诚实的诚,很高兴认识你。”
“你,你好!”我迟疑了下还是伸出手跟边诚握了握手。
就那么轻轻一碰,我却发现他的掌心及虎口地方与食指间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我常跟陆朝歌混在一块儿,哪能不晓得这样的手意味着什么,这说明他可不是什么学者。
于是我更戒备了,小心翼翼问他,“边老先生来这儿肯定不是祭奠朝歌的,我们俩也绝非偶遇,你是专门找我的么?可是有什么事?”
“裴小姐真不愧是tEm基金会的掌门人,洞察力惊人。”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裴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我是特地为tEm组织而来。”
他这是要收购或者并购tEm?
我一愣,又认认真真把这边诚打量了一番,实在瞧不出他身上有任何商人的影子。再则,全球哪家公司有那本事把tEm并购或者收购?
可是,他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顿了顿道:“可是,tEm组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它与tEm慈善基金会也没有半点关系。”
“呵呵,据我所知,tEm组织的主席之位已经空缺很久,而接任这个位置的人就是裴小姐你对吗?所以我才来找裴小姐你,我对这个组织很有兴趣。”
“不好意思边老先生,我没有打算接任tEm主席之位。如果你有兴趣,就去找他们的董事会谈谈吧。”
看边诚眼底那凌厉的锋芒,他绝非一个等闲之辈。可偏偏他身上没有任何商人气息,我拿捏不准他是哪儿冒出来的人,直接就跟我提tEm。
眼下tEm虽然未乱,但肯定很多人在窥视主席一职,包括秦漠枫。所以我不会争,也不会主动放弃,看看他们怎么着,毕竟陆朝歌留下的调令还是有着很强的震慑作用。
感觉这边诚就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样,有些神神秘秘,有些捉摸不透。
“裴小姐,不然咱们找个清净的茶楼聊聊,这儿不像是谈公事的地方。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恶意,我纯粹是想解裴小姐你的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这从何说起?”我讪讪一笑。
“裴小姐如今骑虎难下,既不想接受tEm,也不想主动放弃,这难道不是燃眉之急吗?”
“……”
我竟无言以对!
这个边诚似乎是有备而来的,他对tEm内部的矛盾似乎清楚得很,而且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他虽然跟我客客气气在聊天,但明显语气中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很强的气势。
我迟疑了下,又道:“既然边老先生这么诚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先请。”
“请!”
我们上马路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辆黑色红旗轿车,这在魔都很少见了,一般是官场大人物的标配车。车左右两边还有两个穿白色衬衣的男子杵在那儿,魁梧的身板一看就是练家子。
所以我又忍不住偷瞥了眼边诚,揣测他是否是官场中人。可他为何单单来找我聊tEm的事儿,是我看起来比较好沟通?好下手?好处理?
边诚走过去的时候,穿白色衬衣的两男子“啪”地一声做了个标准敬礼,那是绝对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看到边诚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才回头跟我道:“裴小姐,你坐我的车吧?”
“还是不了,我开车跟着你们好了!”
“那行,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