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特别诡异,此时教堂里除了我用扩音器传出的声音之外,几乎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他们都惊恐地朝我张望过来。
若非这骷髅头面具遮着,我此刻肯定面如死灰。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就是我这样子的人。手机一直在震动,可能是杜文星在给我发信息,但我不敢再看了。
这一刻,我头上是悬着一把刀的。
我从万众瞩目中移到了耶稣神像下,微微抬起头,举目冷冷望着教堂里一百多号人,关掉了录音笔,因为后面没几句话了,如果显得词不达意,会露出马脚的。
教堂里死一般的静谧,我能清楚听到这些人发出的呼吸声。其实这里面的人除了鹰和阿晗之外,别的我一个人不认识,包括tEm的高层我也都没接触过。
他们都在打量我,却有不少是带着杀气的眼神,想必这其中不少人是不希望Yama死而复生。因为在这之前tEm主席是陆朝歌,Yama等于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
但是,他的影响力绝对比陆朝歌强很多。
我很紧张,跟一群残暴的格斗士对峙,那需要很大的勇气。沉默也是一种较量,谁压过谁的气场,谁就是赢家,而我,此时背脊发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我想过无数个打破这个沉默方式,结果等我刚要摁录音笔,教堂中间有个人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流星地朝我走过来。
我瞬间一阵头皮发麻,有些慌了。
而就在此时,一声阴鸷的冷哼从扩音器里传出来,不大声,但足够冷。吓得走向我的那个人忽然顿足,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捏了捏拳头又讪讪退了回去。
这是Yama的声音,但不是从我录音笔里出来的,我没有录过这种。
是谁隐藏在这教堂里?
我佯装镇定地瞪了那家伙一眼,眸光很凶。而这时,扩音器里声音又响起了,十分阴冷,“吉尔,退回去做什么?难道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这流利的英语,是我望尘莫及的。
“不,不是的我的神,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你难道不是想确定一下我死没死,眼睛还在不在?”
“没,没有……”
这个叫吉尔的家伙竟然吓得讲话都哆嗦了,站在座位边都不敢坐下。我随手把镰刀换了个放下,那家伙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地上去了。没错,实实在在跪在了地上。
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话是我说出来的!
我扫了眼鹰,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平静,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诡异的是阿晗,我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藏不住的狠戾之色。
“在座的各位如果有谁对我生死还存有疑虑,可以过来我这边亲眼看看。”
当扩音器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已经确定这个人必然是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他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是谁,Yama还是陆朝歌?
可Yama分明已经死了啊,即使没有时,他失去眼睛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个可以根据我的动作来说话的人绝不会是他。那么……是陆朝歌?他回来了?
“神,我的神,你能归来是我们大家最期盼的事,请允许我对你发自肺腑的仰慕和崇拜。”
我正暗忖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往我这边过来了,他双手合在胸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我面前。但见他双掌忽然一翻,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了他掌心。
我心一沉,正要用镰刀防住他时,只见得我眼前寒光一闪,忽然一道温热的血滴子喷在了我黑袍子上,这还没来得及靠近我的家伙就这样直挺挺倒在了我面前,吓得我差点尖叫了起来,好在我忍住了。
“混账东西,如此不自量力!”扩音器里又传来了阴鸷的声音。
我抬眸从左到右淡淡扫了眼,看到方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此时都安安分分地坐在那儿。唯有阿晗,他方才站了起来,但很快又坐下了。
我感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太对,他很焦躁。
再看看秦漠枫,他已经是一种很无所谓的样子了。这令我疑惑,惊愕,难不成从一开始,搅得tEm鸡犬不宁的人就不是他,而是阿晗?
不,不可能,阿晗早已经离开tEm了,他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而且他和裴越那么相爱,他怎么可能……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是跟你们讲一下,在Sam接手tEm的这段时间,他的决策跟我不谋而合。我们兄弟俩共同决定,把tEm组织国有化,这份文件会以电子邮件的形式传给各位阅览。”
当扩音器里又传来声音时,我愣住了。把tEm国有化,那也就是说,国安部那边要介入这个机构了?
我想起了边诚,他让秦漠飞用三个月时间来处理这事儿,难道他们就是这样处理的?可为何他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以这种形式来公布给tEm各个赛场的负责人?
若真是这样,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不会骑虎难下了。
“有谁不服这个决定的,现在就可以退出这个机构,各位手里的股份也会以现金形式转入你们的账户。想离开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门外有人发放解药给你们。”
这话一出,教堂里彻底沸腾了起来,好多人都神情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有一部分人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面色很是平静。
我不晓得这个讲话的人是国安部安排的,还是秦漠飞安排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借我玩的这场游戏举一反三,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的。
而这件事只有我和杜文星知道,所以百分百他就是那个泄密者,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的神,谢谢你的成全!”
“愿主保佑你!”
好多离开的人走之前都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祷告诀别,我依然保持着一副高冷的架势望着他们,目送他们离开教堂。一个,两个,三哥……
我数了数,居然有一半的人离开了教堂,应该都是各个赛场的负责人。余下的这些人,在教堂大门关上过后,都望向了我,灼灼目光恨不能把我这骷髅头面具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