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泽城内早就有谣言了。
只一眼,谷二却已然惊讶,道:“还有这事?”
玄冥很是重视,有些犹豫的小声说道:“你们怀疑什么?当真果断,都猜到了是不是!”可刚说一半,就见他们各自忙着点头。
之前还很犹豫,不敢确定,可见大家的猜疑,就笃定了他的想法。
这人要是参与制定盐策之权,就可以将自己的盐销往各诸侯国,再通过多方经营,终成倾国巨富,甚至有人说猗顿之富已超过紫玄山庄,可与王室并提。
只要不为富不仁,那就当之无愧。
不过,谷小三微微笑着,道:“看来,那些盐商都想垄断经营权。”
玄冥身姿笔直,目光微冷,他沉吟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看样子,风北王这是在给自己造势。
谷小三深以为然,不停地点头:“不愧是读书人,腹有腹有诗书气自华,有涵养,有气度。”
“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谷二却不这么认为,他为风北王辩解:“不宜妄自菲薄,若是能得到百姓的青睐,路还长着……”
“我们能想到,世子也能猜到。”
玄冥一边走一边拍着谷一的肩膀,走出厢房,道:“现在去前院看看吧!”一副找人作陪的摸样。
真要去?
谷一脑子飞快地转着,疾步上前提醒道:“小书颜醒了,你们自求多福吧!”然后抿嘴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
谷二望着他们,然后低声对谷小三道:“不好意思,我俩正要守夜。”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他们调皮地眨着眼睛,迅速消失。
院内一角留下谷一,玄冥,面面相觑。
等他们来到正厅,此时,小书颜鼓着腮,不由朝玄冥那边望了一眼。
“哼……坏坏……”
还不等站定,玄冥愣了一下,平时好像也没有发现小书颜生气时气炸了的样子,一脸地好奇?
“乖乖,谁得罪我们的小懒猫了?”
走在身后的谷一把玄冥鄙视了一番:“你说呢?”
一天的琐事,还不是粗心大意了,没人在意他在外面的作为。
可是小书颜渐渐长大了,就不得不多个心眼。
玄冥回神,低头尴尬一笑。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究竟答应小书颜什么了,让她一看到你这么生气?”辰宇轩怒斥着玄冥。
玄冥讶然,一脸通红:“呃……”
谷一故意的说着风凉话,哼哼道:“叫你乱许诺!这下好了吧!嘤嘤嘤,看你怎么收场!”
玄冥暗自叹气!
这个季节没有橘子,他就顺手拿了个荔枝剥好递过去。
“小书颜——?别生气了。”玄冥一声轻唤,摸了摸小书颜的头呵呵地笑。
顺滑的头发,乌黑发亮,掌心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玄叔叔这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
谷一低声在辰宇轩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看着玄冥,道:“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
“放心好了,咱们就在院子里玩。”
“一会儿,天空出现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
小书**在玄冥的背上,“嘎嘎嘎……”,终于掩口胡卢而笑。
屋里的人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不由得欣慰。
辰宇轩晚上破例没有看书,而是在用完膳后,直接将玄冥叫到阁楼。
慧娘捧上来的热茶,亲自端放在了辰夫人的面前,不安地笑着陪坐在了她的身边。
“夫人,让我带吧!”
收拾房间出来的何娘子有些惊讶,手里一边干着活,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往小书颜身上飘。
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试探的问:“夫人,您不觉得,这小孩像一个人。”
小书颜却偏过头去,躲开了何娘子的手,不满地嘟呶着。
辰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婆子,赶忙低声道;“嘘,该说和不该说,都与你无关,烂到肚子里。”
吓得俩婆子规规矩矩地“嗯”了一声。
“行了,何娘子你现去我厢房柜子里找两件里衣,到点了,先准备小书颜沐浴了。”
小书颜见何娘子走开,冲着东方月初眨了眨眼,还抿着樱桃小嘴,扬声说道:“姨姨……报!”
“好的,好的。”东方月初抚摸着小丫头的鬓角,温柔地一把搂在怀里,温声道:“书颜乖,一会儿洗香香,就凉快了。”
慧娘起身,放下手里的活,恭敬地道:“夫人,那我去倒水。”
“快去!”
小书颜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月初,嘴里发出“呜呜……洗香香——?”
她清脆的声音,幼稚的话语徒然间变得无比洪亮,辰夫人看着书颜十分的欢喜,一面教她礼仪,一面安慰:“乖,有姨在,别怕啊!”
……
阁楼上,辰宇轩命令谷一搬出竹床,这田子坊的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然而就他们三人在一起喝茶、吃着水果聊天。
今天是个机会,辰宇轩淡然地问道:“玄冥,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家人?”一定是有隐情。
玄冥在心里冷冷一笑,不是他不说,提起他爹那一茬,就不耻。
“怎么,三年了,还准备继续藏着掖着?”
只见玄冥摇头:“不是,有些东西不必放在明面上。”不由在心里感叹,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
忽然间辰宇轩抿了抿嘴,觉得十分的有趣。
“那你到底在做什么,真的打算赖在我丹青阁了?”
“我……”玄冥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辰世子还是开了这个口。
“为什么还要神出鬼没,东躲西藏的。”
玄冥又羞又惊,脸色一红,慌慌张张地道:不……”
话还没有说完,辰宇轩直接打断,道:“这地方根本不可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去是留,你也不必把我当稚儿哄……前提,你尊重我,我自然也会尊重你。”
后话是大不了一哄而散。
谷一想大笑,但还是忍住了。
玄冥支肘坐在案几前,默默地摩挲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祖,这是他娘亲特意给他买的,据说在他没出生之前就已经买了,不过一开始不是给他的,这东西长时间盘玩已让佛串的珠子圆润光泽,仿佛裹着一层淡淡的油脂,也可能戴习惯了,一直不舍得换下。
而此时说起他娘亲,玄冥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十岁那年,爹娘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各自分道扬镳,娘亲把自己送进了佛堂,无心过问红尘,爹爹却接手山庄。
生命的凋谢也意味着生命的重塑,只有珍惜春天的开放时间,才能给世界带来一份美丽。
可是这些年,三个人各自为营,何尝不是痛苦。
那时候两年长辈们都觉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遗憾的是在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里,却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划开了。而他娘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还是换不回他爹爹回心转意了。
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他要牵扯其中?
有一句说的很对,心上的纠葛,解的开,是结;解不开,是劫!
做一世外之人,闲看山与水的缠绵,云与月的纠葛,这大概是玄冥现在最钟情也愿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