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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最先吓坏的是跟着秀娘的大丫鬟夏夜,哇地一下就吐了。舒榒駑襻

实在是邢婆子的死状太恐怖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好地方,鞭痕布满了全身,那样子就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咬过,连眼睛都快缺了一角,可怖之极,让人都不敢多看。

秀娘不以为意,飞起一脚踹向夏夜,“没用的东西,吐什么吐!滚一边去”

她嫌恶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掩在嘴边抿了抿,但也不敢盯着地上的尸体一直瞧,秀娘闪了闪目光,心道邢婆子死了更好,这才正中她的心怀,如此一来就死无对证了,现在锦娘在知府家里必定受苦不好过,三姨娘又疯了,没人信她的疯话,看她李朝朝以后还拿什么来威胁自己!

秀娘有了足够的底气,才稍稍抬头望进李朝朝幽深黑潭的眼眸里,挑衅地勾了勾嘴角,那仿佛在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朝朝陡然打了个激灵,面露惊慌,一双眼睛乱转,不知所措地喃喃了两句,“死……死了!她死了!若是母亲知道我院子里的婆子被三姐姐打死了,母亲一定会惩罚她的。这可如何是好?”

秀娘恨不得啐她一口,到了这个时候李朝朝还敢和自己对着干,她喝了一声,“怕什么!不过是个粗使的婆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何妈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道:“可是不好和他们家里人交代啊,尸体成了这个样子,想瞒都瞒不过去,邢婆子的儿子就在庄子上,听说是个不好想与的,要是犯起浑去衙门上告状,可是够咱们府上吃一壶的。”

李朝朝紧接着叹了口气,“是啊,母亲最近也是够烦的了,三姐怎么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就算摆平了,这名声传出去可对三姐不好,再万一传到蓝家人耳朵里,知道三姐是个如此歹毒之人,可是要毁了一门亲事的!姐姐想嫁到蓝家的心思也要落空了。”

秀娘听了这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话都戳中她的心窝子里,尤其是听到有可能被蓝家人知道,确实对她不利,她心里也不由打起边鼓来,可是面上却强作镇静,死鸭子嘴硬道:“有什么了不起,母亲和老夫人都会帮衬我的,大不了拿些钱出来打发了就是,反正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懂得去告状!”

李曼曼是瞧不上李朝朝的做派,但更厌烦的是秀娘那个没脑子的东西,说话做事从都不经大脑,活该每次都被李朝朝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瞪了一眼瘪着嘴的秀娘,哼笑:“你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就算可以用钱来解决,你有那么多钱吗?是把你的嫁妆拿出去陪给人家?还是把你直接卖出去凑齐银两?”

秀娘一听不仅要拿她的嫁妆,还要卖她自己,登时急出了眼泪花,“别啊,四姑娘。我……我方才打那邢婆子也没用力,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打啊!你看咱们是亲姐妹,你就替我跟母亲求求情吧。”

李朝朝幽幽地来了句,“三姐,我们也是亲姐妹,为何你却对我就咄咄逼人呢?四姐不帮你,你也怨不得人。”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给我闭嘴。”秀娘指着她吼过去。

李朝朝厌恶地皱皱眉头,现在死到临头了还敢冲她喊,她像是被吓了一跳,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秀娘的胳膊不放,拉着她扑倒在地上的邢婆子身上,“三姐,我是想闭嘴,可是邢婆子不明不白被你活活打死,她死不瞑目啊,肯定有冤屈的,听说人受冤而死,鬼魂不散的。”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望了望院子,紧张兮兮地缩着脖子,初夏的午后她的话让人觉得后脖子发凉,“你说她的冤魂是不是还在这附近看着咱们呢,邢婆子你可记住冤有头债有主啊,千万可记住了是三姐姐害得你啊……”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秀娘来不及回过神来,李朝朝就抓着她的手去摸地上的尸体,吓得她瞪大了双眼放声,尖叫:“不……不……不要!”

秀娘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着实被李朝朝吓得不轻,但她还是不忘去求人,连滚带爬地到了默不作声的李曼曼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嘀咕咕,谁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李朝朝站起来冷笑,装得还挺像,以她对秀娘的了解,秀娘绝不可能是轻易被吓住的人,也许心中是对鬼神有畏惧的,但还不至于六神无主。

她也懒得拆穿秀娘的把戏,任由她去装可怜博同情,四姑娘可是个冷眉冷眼,冷脸冷心之人,想让她动恻隐之心,只会死的更快。

秀娘慌乱地坐在地上打滚,已不复存在刚才的嚣张跋扈的样子,李曼曼啐了口,“好个没羞没臊,还闹没完了!”

这么一骂,秀娘倒是安静不少,但还是不肯站起来,李曼曼厌烦地挥了挥手,指着同样吓傻了的夏夜,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主子扶回去,若是再乱跑惹事,谁也不容你!”

夏夜连连称是,秀娘倒也还算乖觉,旁边有人扶着她就跟着走,两人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李朝朝还没找不出个适当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无语,李曼曼又发难起她来。

“瞧瞧你丢不丢人,连个下人都护不住,任由那么个蹄子把你捏扁搓圆,亏你还寄养在母亲名下,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朝朝是懒得再动嘴皮子,想着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就任由李曼曼喷了半天的口水,她见李曼曼说得急了差点被口水呛过去,这才急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找到机会弱弱地插了句话,“四姐啊,那这刑婆子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李曼曼忽然想起李朝朝方才蹲下去用手摸过刑婆子,连连后退两步,又差点踩到刑婆子搭下来的手,她也是头一次见到死尸,只觉得万分恶心,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说完,也顾不上还没骂完的话,行色匆匆地走了。

院子里的下人这时才有所动作,关门的关门,打扫的打扫,何妈妈冲着李朝朝的背影无声的啐了口,然后低声道:“姑娘,其实邢婆子还有气。”

“我知道。”李朝朝是见过死人的,也杀过人,死了的人眼珠子怎么还会动,方才秀娘和李曼曼是被吓住了,才没注意到,她一脸淡漠地看着地上昏厥过去的邢婆子,“这身鞭子可是受了不少罪。”

“她是活该!谁叫她背叛自己的主子!”

何妈妈这话是当着院子里的上上下下说的,也是让所有人把这话听进去,别做第二个邢婆子,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哪怕她们现在恭谨谦顺,可保不齐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卖主的事,这种事谁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承诺。

她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处理她?要去禀告大夫人吗?”

“不必,李曼曼自会去说的。”李朝朝冷冷一笑,“找个没人的时候,就把她给活埋到秀娘院子的墙根下当花肥吧,反正她活着也是受罪,不如给秀娘压压惊,添个惊喜。”

何妈妈哼了声,“秀娘这次疯了才好,你瞧她吓得那个样子,说不定都尿裤子了。”

“你以为她真的会怕?”

何妈妈讶然,“难道不是?”

李朝朝笑着摇头,“她那是装的,想早点离开不让李曼曼追究罢了。”

听到她们交谈的四个婢女,大呼上当,又齐声咒骂了一遍秀娘这个贱人早点下地狱!

出了双竹馆的秀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连一旁的夏夜也吃了一惊,“三小姐,你没事了?”

“哼,我能有什么事。”虽是这么说着,但秀娘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然惊魂未定,“李朝朝以为用个死尸就能吓住我吗?笑话,我要是怕个死人,就不杀那婆子了!她李朝朝以后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也能让她不得好死!”

夏夜被主子阴毒的目光骇住,想打个激灵,但又有了前车之鉴,硬生生地把惧意压住了,讨好道:“三小姐是最厉害的,她们想和您斗,实在是不自量力。”

秀娘被吹捧了一番,心中对什么冤魂的恐惧也消除不少,她解除了心头大患,接下来她就要为嫁进蓝家开始做准备!

※※※

就在李曼曼去馨兰苑的路上,大夫人正在为了旁的事大发雷霆。

尚元堂里传来嘭地一声响,大夫人的五指山用力拍了拍,桌上没合上的账本抖了几页,滑落一张张都是刺目的赤红。

她指着对面香粉铺子的田管事,大发雷霆,“你说什么?之前进的香料都是假的?你不是告诉我说是正规来路,绝对是出自香粉娘娘之手吗?”

田管事早就跪在地上擦了一把冷汗,又忙不迭的磕头认错,“是啊大夫人,我确确实实买的香粉娘娘的香粉!不会有假!”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这批货到底是怎么来的!”

向来沉静如水温润得体的大夫人,就是平日里发火也是含着三分笑意,现在她现在已经气得都浑身发抖了,一旁的福妈妈连连给她抚着后背,心里也暗暗着急。

“前阵子,苏记香粉娘娘的货都被个神秘人买走了,本来以为是大户人家用的,原来那人也是炒货,先后跟了几个买家洽谈,这其中包括蓝府……”

大夫人端着福妈妈刚递过来的茶杯,手上顿了下,厉声喝问:“然后呢!”

“然然然然……然后……大夫人您说要务必要保住香粉铺子,我我我……我就去和对方谈了几次,各自谈了价钱,价格虽然比苏记的卖价还高,但是当时城里因为没有香粉娘娘的货,价格已经翻了十几倍,我寻思着把这批货进来,若是按照市价卖出去,不止会赚一笔,还能填补之前的亏损,所所所所……所以……”

田掌柜到后面就没有个所以然来了。

李府的铺面都是几代传下来的家生子,与本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田掌柜的母亲是老太爷的乳母,算起来他也是大老爷的乳兄,就连老夫人都十分看重他们这一支,所以才会掌管李家这几年生意红火的香粉铺子,以前也一直有声有色,和蓝家不分秋色,但是现在竟出了这档子事,田掌柜都快被大夫人凌厉的气势吓尿了,就是把他这把老骨头卖了,都赔不起这么多钱啊!

大夫人已是怒极,扬起手上的茶杯就扔过去,这一招她屡试不爽,但现在她更想的是可伸出手来掐死这个没用的奴才!

“继续说!后来怎么回事!”

“后来,有人就把香粉买回去,谁知道不只是劣质的,用了还起红疹,今天就有人上门来闹了!现在铺子外面可全是来要求退货的!”

大夫人眯起眼睛问:“当初卖你们香粉的人呢?”

“找不到了……”

“当真是从苏记买香粉走的那个人吗?”

田掌柜连连点头,“是他,真的是他!我还亲自去询问过苏老板,不会错的!”

到了现在,大夫人就明白了,五指山再次拍到桌子上,“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奴才也是这么觉得!会不会是蓝家?”

田掌柜想,毕竟当初他是看到蓝家和那人洽谈,才动了心思,后来他们没成交,结果反倒自己着了道。

大夫人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和蓝家还有生意往来,现在镇江最挣钱的可是苏记,毁了他们的香粉铺可是没有人和好处,反而失了盟友。

田掌柜见大夫人不说话,不由急道:“大……大夫人,此事该怎么办?要不要报官?还有那么多人等着退货……”

“报报报报……报什么报!”大夫人气得也快结巴了,“这事报官有什么用,人家早就跑了!而且我们李家的脸还没丢进吗?若是报官,咱们李家其他铺子的信誉就全完了!没用的东西!”

“是是是是……都是奴才没用,奴才……奴才愿意以死谢罪!”

“死有什么用!要是死能不损失那些钱,我早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大夫人是真有那个冲动,吓得田掌柜都在想要不要装晕先躲过一劫再说,可是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啊,大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现在生气也没用,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账上还有多少钱!”

“还有不到五千两银子……”

大夫人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可是听到还不到五千两的银子,她再次怒火中烧地站起来,“你……好得很,等这件事解决了,给我滚回乡下去!别在这里给我添堵!”

“谢大夫人,谢大夫人!”

“别谢那么早,你养老的钱我扣下了,都贴补退货的款项上。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把这件事平息了,总之要做到一点,不能损了咱们的信誉,也不能让老夫人和大老爷知道,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我让你脑袋搬家!账上的钱先支来用,不够你自己想办法!”

大夫人气哼哼地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解气地踹了一脚田掌柜,骂道:“没用的贱骨头!”

田掌柜挨了一脚也不觉得痛,只是跪在地上唉声叹气,怎么平息事态他已经想过了,先用退换货的方式,把一部分货换成其他的香粉,若是不行就退款,只是如此一来真的是损失惨重,而且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压根是瞒不住的!

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田掌柜是家奴,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官府登记造册的通缉犯了。

哎……田掌柜唉声又叹气,连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害李家,这根本就是要他们倾家荡产啊!

※※※

回到馨兰苑,大夫人气得直哼哼,躺在罗汉床上连连捶胸,“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桩接着一桩,没一件顺心的事!”

福妈妈又端着茶来,看到大夫人如此就站在一旁静默地听着,任由她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不然可是会憋坏了身子。

大夫人气不够,又去锤床头,哭得哽咽,但未见掉泪,“前面先是锦娘的婚事出了差错,大老爷就和我脸不是脸了,现在香粉铺又赔了买卖,他还不把我休了!”

“胡说!”这话福妈妈听不下去了,“哪能为了一件铺子的买卖就这样,让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一个铺子又能有几个钱,赔了就赔了,咱们李家还不至于缺那点钱!”

“妈妈你不懂,香粉铺已是咱们家最赚钱的了,现在垮了,又赔钱,可是要损失不小的,这几年庄子上收成也不好,现在瞒着大老爷,等他知道了,肯定是要和我闹,小叔和小姑奶奶可都眼巴巴的等着我出错,好把中馈要回去!他更有借口把外面那个小贱人接回来了!”

福妈妈叹道:“大老爷不是没轻重的人!”

大夫人一个囫囵坐起来,“他要是有轻重,怎么可能冷落我至此!妈妈你自己说说看,他有多少日子没回来了!”

福妈妈当真想了下,自从上次为了锦娘的事大闹了一回,少说也有半个月了,然而她也就是在心里算着日子,不敢说出来给大夫人添堵。

“你去看看大老爷昨夜是不是又留宿在外了,”大夫人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他现在连家都不知道回了,我还这么费心费力的做什么!还不如就把这中馈交出去!若是他实在不认我这个夫人了,就趁早休了我!”

福妈妈不敢推脱,宽慰了几句才离开,出去前吩咐春丽和春桃进屋伺候。

春丽和春桃是从二等丫鬟新提拔上来的,做事也很是稳妥,春桃年纪小,性子活泼,进屋看到大夫人心里不痛快,主动上前给她捶腿讲笑话逗闷子,而春丽则闷不做声地去把凉了的茶换了一杯新的进来,又重新端给大夫人,道:“大夫人请喝茶。”

大夫人接过茶杯喝了口,春丽道:“大夫人,那些不入眼的东西哪里值得您生气,您若是实在气不过,就交给我们姐妹俩去收拾她们去。”

“还能有谁惹着我,还不是你们大老爷!”大夫人喝了茶也算把气顺过来几分,叹道:“凭他是个喜新厌旧的,可怎么我也是正房,在外面有了人回来只管说一声就是,我待人从不严苛,还能说个不字,以前大老爷那么疼五姨娘,我还不是好好的相待着。”

两个丫头年纪小,进府也晚,不曾知道什么五姨娘,春桃见大夫人不似平常那般严肃不苟言笑,也愿意多说点话,想到多半是心里不痛快想找人倾诉的,于是壮着胆子问:“府上有五姨娘?”

“就是五姑娘的生母!”

按照大夫人的性子,除了福妈妈以外是不愿意多说什么的,她今日是气狠了,不说点什么话,心里就觉得憋得慌,反正这俩丫头都是自己房里的,左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们若是嘴碎到处说,那以后也不必留了。

大夫人存着试探的心思,享受着春桃和春丽一人捏着一条腿,懒懒道:“当年大老爷很是疼五姨娘呢,哼呵,可惜啊,她是个短命鬼,就她就那么和我作对,我还不是把五姑娘接到身边养着。”

春桃毕竟年纪小,对男女之事插不上嘴,大夫人冷笑中又带着自嘲,“我老了比不得从前,可是现在想找个人拉拢住大老爷的心,一个都找不到,那三姨娘也是个蠢货,用得到她的地方又疯起来了!若是找个新人的话……”

她去打量脚边的两个女子,眼里含着别样的光。

听到这话,春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微微抬起头,垂着眼眸,道:“其实,这事大夫人何必再去培植个新人,更何况新人不及旧人。”

“哦?”大夫人挑起眉梢。

春丽不顾春桃的暗示,低声又道:“那不是还有个柳姨娘嘛。”

大夫人的眉梢挑得更高,“有点意思,你继续说下去。”

春丽偷偷观察了下大夫人的脸色,确定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才道:“一则培植新人需要时间和精力,现在这档口只怕是等不及了,而且新人不好被拿捏,二则柳姨娘最听话,只要大夫人说的事,她一定会乖乖照办。”

大夫人的手指敲打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心里暗暗认可春丽说得话,没错,让柳姨娘那个狐媚子去和大老爷搞在一起,正好也能让大老爷分出心来,反正她要是敢不听话,整治她的法子可有的是,而除非她也想像三姨娘那样疯了!

“呵呵。”大夫人抬起手拍了拍春丽的手背,“你们这俩丫头都不错,一个会说话,一个主意多,以后可要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春丽和春桃跪在地上磕头,大夫人摆了摆手,有人站在垂帘外突然道:“夫人,四小姐来了。”

“叫她进来。”

大夫人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把所有心事压下来,她可以跟福妈妈肆意发泄,甚至找小丫头说说心里话,但绝不允许自己在女儿面前露出任何软弱,尤其是她的小四,那可是她的心头好。

“你们先下去吧。”

春丽和春桃站起来退到门口,等外面的人走进来,齐齐向她行礼,“四姑娘。”

李曼曼应也不应,直接往里面走上前,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才道:“母亲,方才三妮子把双竹馆的一个粗使婆子给打死了。”

“双竹馆?小五那院的?”

大夫人见李曼曼点头,蹙起眉头问:“那蹄子又作什么呢?都是些不省心的。”

“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打要杀的,我瞧着就是三妮子故意跟小五过不去!”

大夫人拎起小几上的茶壶重新蓄满了水,满不在乎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起小五来了?”

李曼曼哼了声,“呵,我才不是在乎她,李朝朝那个软柿子没用的东西,我是担心丢了面子,三妮子这么作践小五,分明是打您的脸。前几天我听说她为了陷害小五,居然给祖母下毒!”

“她没用?”大夫人冷笑,“你别小瞧了李朝朝那蹄子,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候大夫人倒有些相信是秀娘要害李朝朝了,看来那天一计不成,现在又拿了下人去打骂。

“您是没瞧见李朝朝方才被三妮子欺辱得那窝囊的样子,我都替她臊得慌。”李曼曼撇撇嘴,“母亲,您实在不该纵容了三妮子,让她像条疯狗似的,越发没人性,现在都敢杀人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你也说了,她是条疯狗,你给她块骨头,她就会指哪咬哪。”

李曼曼心思一动,好好想了一番,倒是明白了些,其实这也是母亲的计策,让秀娘那条疯狗去和李朝朝过不去,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去管,这样秀娘就会越来越没人性,最后毁得只会是她自己,而母亲也不必费一点力气去李朝朝,实在是一举两得。

她都不得不佩服母亲,这就是后宅之内最高明的手段。

“邢婆子的尸体怎么样了?”

李曼曼听到清冷的声音,陡然一个激灵回过神,尴尬道:“我让李朝朝去处理了。”

“那就交给她吧,她自有办法处理好的,你不必再过问。”

李曼曼瞧着母亲漫不经心的冷笑,又问:“母亲已经打算让秀娘嫁去蓝家了?”

说起这个,大夫人的眼中有些暗淡下来,最近大老爷就是因为在知府大人那里受气心里不痛快,才天天夜宿在外,明明是喜事现在却成了满城笑话,让两家人都很是尴尬,为这事大老爷还和自己吵了一架,说是算是失了知府那边的大靠山,若是连蓝家的亲事都保不住,还不知道大老爷和老夫人那边怎么闹呢。

而蓝家偏偏就看中了四姑娘,不喜五姑娘,大夫人愤恨,她绝对不会让四姑娘嫁去的,既然她们不喜欢五姑娘,那就只能考虑秀娘了。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这一桩桩的事没有一件顺心的,巧合之中隐隐透着诡异,好像都是朝着自己来的。

会是谁呢?有什么阴谋?

大夫人假寐着想了一阵,李曼曼等得不耐,推了推她,“母亲!”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大夫人缓缓睁开眼。

李曼曼被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蓝家啊?”

大夫人的眼眸透着揶揄的笑意,“就算去,也不带着你!”

“母亲!”李曼曼急得站起来跺跺脚,“我要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李曼曼抿了抿嘴,冰冷的小脸上微红,露出小女儿娇态,踟蹰道:“我是听说蓝世子病了,母亲怎么也该去看看吧!”

“你啊。”大夫人拿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存着这个心思!”

李曼曼揉了揉额头,“母亲,你说什么呢!”

大夫人哼了声,“还想瞒着我,你那点心思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可是你母亲!”

李曼曼脸上更红了,找不出话来反驳。

大夫人道:“那蓝世子的家事和长相倒是极好的,可他是个病秧子,虽不知道是什么病,但跑到江南之地来养着,一定不是容易治,若真是如此,可别说我把话说到前头,你可不许动那心思,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个半死不活的,不然以后吃亏的可是你。”

李曼曼听到大夫人这么说,略有不满,冷下脸来,“母亲,你上次不也瞧见了,那蓝世子好好的呢!”

“好好的他会来江南?好好的怎么最近又病了?”大夫人不为所动,“这几年我拒绝了那么多婚事为了什么!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只有高门大户才是你的去处。”

“母亲!”李曼曼面露不满,“可是蓝翎羽只有一个!这个长相性情的只有他一个!”

大夫人见四姑娘铁了心,不由动气,声色俱厉道:“是他一个又如何,没了武乡侯世子,以后还会有其它的世子,王爷!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病秧子的世子,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幸福!”

李曼曼深吸了几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不是自乱阵脚的人,知道和母亲争辩声音大是没有用的,这些也要多亏这些年来大夫人的谆谆教导,把她调教成一个可以和名门大户家比肩的闺秀。

她复又坐下,沉声道:“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再晚了,整个镇江又要好好笑话咱们李家。女儿何尝不想嫁到高门大户去,可是也要有门路才是,现在蓝世子就是最符合的,他们可是京城里的武乡侯府。至于他是不是病痨子,咱们问问蓝家不就一清二楚了。”

李曼曼说完偷偷睨了眼大夫人的脸色,见她不说话,又添了句,“别说蓝世子身子好好的,就是有恙,这镇江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呢,晚了的话,他可就是别人的了。怎么说咱们也和蓝家有些亲戚,算得上近水楼台,而且女儿若真的能嫁进武乡侯府,也能帮衬到父亲啊。”

这一番话倒让大夫人有些心动,其实她瞧着蓝翎羽那人也不错,如果四姑娘和他真的结了秦晋之好,倒是一桩喜事,大老爷也会很开心,他们之间也没那么多隔阂。

大夫在心里盘算着,始终不松口,李曼曼又磨了一阵,她才道:“好好好,过几日就去蓝家……”

※※※

秋霜见到香尘急匆匆从院子外面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快进去吧,姑娘正等着你呢。”

香尘只嘿嘿一笑,直接上了堂屋掀起帘子走进去,还没等说话就被口水呛了下,脸上憋得通红,李朝朝不由笑了声,“瞧把你急的,先喝口水顺顺气。”

她把茶杯端过去,香尘也顾不上客套,抓过来猛灌了两口,李朝朝又笑道:“瞧你这样子,看来有好消息。”

香尘缓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姑娘说的是啊,成了成了!”

李朝朝让夏荷搬了个杌子指了指,“坐下说。”

“是是……”香尘应了两声,但还是急不可耐地开口道:“府上的香粉铺都快被全城的老百姓给拆了,外面站满了各家的小厮都在那闹呢,田管事谁也得罪不起,打开了门让他们把东西搬空,还赔了银子,损失可是惨重。”

李朝朝笑笑,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她就是要从整垮李家的香粉铺开始,慢慢吞噬,如果大夫人以为就这么完了,她就错了,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她问:“报官了吗?”

“没有。”香尘回答,“倒是来了几个衙差,只是维持了下秩序,田管事什么也没说,由着他们去哄抢,衙差也就没管。”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李朝朝对刚进来的秋霜道:“新进账的银子,你们每人三两,虽说分工做事不同,但以后无论谁做多做少,都是同样奖赏,这钱我给你们入股在以后的生意里,赚了都有分红,赔了也不亏你们本钱,若是你们有急用,随时可以支取。”

李朝朝的话就点这么多,她们感恩就用心,不感恩她也绝不手软。

屋里的四个大丫鬟纷纷行礼,李朝朝也都受了,何妈妈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姑娘,大夫人房里的春丽来了。”

“快请进来。”

门口的冬月打起帘子,春丽大方得体地走进来,深蹲在李朝朝面前,“五姑娘。”

“快起来,又不是在上房不必那么客气。”

春丽目不斜视道:“大夫人让奴婢告诉五姑娘一声,过几日要去蓝府。”

“原来是这事,还劳烦姐姐亲自跑一趟。”李朝朝笑问:“不知那日还有谁去?”

“四小姐和三姑娘也去。”

李朝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旁的何妈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银粒子上前塞进春丽的手里,“辛苦了。”

春丽眼皮也不抬地就接下,李朝朝留她,“天气热,坐下喝会茶再走。”

她道:“不了,我还要去请柳姨娘到馨兰苑回话呢。”

说完春丽告辞,李朝朝不说话,何妈妈就亲自送出门,过了一阵回来后,她笑道:“妈妈做事就是让人放心,果然这才两天,大夫人就找柳姨娘了!”

李朝朝从手边的百宝嵌里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她,“既然柳姨娘回大夫人那儿,就去把这个给她,就说我送她的贺礼。”

何妈妈见五姑娘没问自己是如何与春丽搭上话的,也就只应下照做。

“今个儿一连有两个好消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让今日三喜临门,晚上摆席让夏荷认了你这干娘。”

何妈妈笑道:“姑娘真是心急,忘了咱们院子里刚没了个厨子,姑娘看从哪调过来一个?”

“去问大夫人吧,我们不必太刻意,反正她再安插人进来,我也有的是法子。”

何妈妈点头称是,她赶在春丽的前面找到了柳姨娘,等柳姨娘出了馨兰苑才进去,然后再回到双竹馆回话。

“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大夫人说厨娘的事随姑娘高兴,从外面现买也可以,然又赏了两块料子给姑娘压惊,还让您到时候去蓝府的时候穿。”

李朝朝摸了摸上面的料子,笑道:“这可是今夏的新款料子,价钱可不便宜,难得大夫人出手如此大方。”

“还不是另有所图!”何妈妈哼了声,“大夫人是不是还没死心,想让姑娘嫁到蓝家?”

李朝朝笑着摇头,“未必是在打我的主意,不过就算打我的主意又何妨,妈妈认为我会怕吗?”

何妈妈笑了笑也就不说什么,拿着料子给李朝朝做新衣服。

李朝朝见没有新厨子,也就没再提摆宴的事,连晚饭也是让大厨房做的,吃过夜饭,她负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傍晚的夜空,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只觉风雨欲来山满楼,这雨水早晚会冲垮李家,让大夫人连个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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