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怎么,如今连父皇都不叫了?”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这儿子自从那件事后,和他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鸿沟一般,始终无法跨越那道裂缝。
他是皇帝,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仅为他自己,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西陵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想要通过淑妃的手,试图搅动墨银皇朝的风向。
这是他不能忍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道理,他要讲多少遍,这个固执的儿子才能懂?
难道墨银皇朝和他的母妃相比,还不如那个贱人重要吗?
墨银皇朝是君家的天下,不是他西陵的囊中物。
以为找一个公主和亲,就能插手他们墨银皇朝的政事了?
那就是大错特错!
异国公主生的孩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不然外戚强大如西陵,一旦淑妃得势,一旦老三得势,势必要颠覆他们的皇朝。
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所以这就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陛下,贫僧法号空蝉,在贫僧遁入空门的那一刻,这世间再无君锦楚,只有空蝉。”
君锦楚无波无澜的眼眸,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皇帝,眼底一派从容。
皇帝生气了,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仿佛在压抑着怒火。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怒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嗓子眼。
看着眼前的君锦楚,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皇帝压下心中的愤怒,嘴角扬起一抹自认为非常慈祥的笑意。
“老三,回来吧,皇朝需要你,朕也需要你!你是父皇非常看重的孩子,如今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听闻这话的君锦楚,看着皇帝那虚荣的模样,眼底几不可察的划过一抹讥讽,轻声笑了笑道,“陛下,你不是需要空蝉,而是想要利用空蝉来制衡太子殿下。”
他微微一笑,更加直白的说道,“你最终想要制衡的是战王妃!”
“你一边想要利用她来治好你身上的毒,一边又想要用空蝉来制衡她?”
“陛下,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不厚道!”
“你不仅不厚道,你还恶毒!你用空蝉来吸引他们的火力,你再坐收渔翁之利!”你说着为我好的话,其实是想把我推向那无比的深渊。
即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又何尝不是想要借别人的手,除了我呢?
让我们斗的两败俱伤,而你坐收渔翁之利!
世上有这么美的事吗?
人啊都不是傻瓜。
从他赐死母妃开始,他就已经把他们这位皇帝看的清清楚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的这位陛下,在算计方面可谓是翘楚。
“你……你个逆子,你就是这么想你的父皇的?”
“你可知……这皇位朕想给谁就给谁?”皇帝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君锦楚耸耸肩,无所谓的道,“那就请陛下想给谁就给谁去吧!”
“你有那个最佳人选吗?你能保证你给了后,你能安度晚年而不是血染刀下吗?”
这番直白的话,把皇帝气的七窍生烟。
“你个逆子,逆子……朕是天子,是你的父皇,你怎可忤逆朕的意思?那老秃驴是怎么教你的?朕要问罪于他!”
皇帝气的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逮着谁就想咬一口。
一缕墨发顽皮的从束好的髻中掉落下来,更让皇帝的脸色狰狞和狼狈了半分。
君锦楚眼神如刀,犀利如电,看人的目光像是穿过人心一样,让人感到寒冷。
他咧了咧嘴,嘲讽一笑道,“陛下,你可知,世上有这么多人,就有这么多种活法!”
“为什么一定要把鸟养在笼子里?”
“为什么一定要鱼游上天空?为什么一定要让人活成别人心中的模样呢?”
“你想让我成为你想成为的人,那你可知,我想活成什么模样呢?”
湖山胜境,湖高山低;云水胜景,云高水低;海纳百川,川高海低。
各有各的命。
自己认为的好,才是真正的好。
管别人说什么,追求自己心中的自在有错吗?
没有啊!
“你……”
皇帝重重的喘着粗气,身上突然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一波一波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痛不欲生。
他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嘶吼出来,“叫御医,给朕叫御医。”
君锦楚看着皇帝痛苦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痛快,朝着上首的皇帝盈盈一拜,冷酷转身,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一别两宽,从此陌路!
君锦楚决定,他要彻底的遁入空门,再也不是单单一个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他清楚,皇帝不会死心。
而他的外家,西陵国亦不会死心的。
只要他是墨银皇朝的三皇子,他们就会无休止的派人来纠缠。
所以,他要断了他们的念想。
君锦楚打开那扇厚重的门,重重的磕上,阻挡了里面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就让疼痛来的猛烈些吧!
他们的这位陛下,不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他是不会罢休的。
能把毒掌握的这么精准,也唯有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婶能做到。
君锦楚伸出白皙的手,遮在眼帘前,透过手指的缝隙窥探着太阳的热烈,一如像是透过那股炙热,执着的想要找寻母妃曾经的痕迹。
都说爱,可在权势的面前,爱就变得不堪一击。
不管是他那帝王的父亲也好,还是他那口口声声为母妃报仇的西陵国皇帝也罢!
其中都掺杂了太多了算计。
“三皇子。”晋公公看到三皇子那阴沉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打破了这股紧张的气氛。
刹那间,君锦楚的周身像是春暖花开般,一下子变了气场。
“晋公公,你可能传信给战王妃,我想见她一面,有要事相商。”
晋公公垂了垂眸,脸上适时的展现出一丝为难,“三皇子,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
他的眼神隐晦的扫过那道朱漆大门。
三皇子心领神会,嘴角微微扬了扬,这才安抚道,“公公不必担忧,想来陛下苏醒还需有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