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感知中,奴隶不会受到太多责罚,顶多是限制自由,因为责罚会损害皮肤,一个丑陋的奴隶不会比一个美丽的奴隶卖出更好的价钱。商人是重利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结合徐青妈说的关于县官公子和小奴隶被带走时,商人的那一声叹息。
云归坚定的认为,商人一定知道县官公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是在可怜那小奴隶。
一个小奴隶,以商人的能耐,要是真可怜他,不如留在身边做个打手一类的,也比十文钱卖出去强,商人偏偏不,非要守在那里,十文钱卖出去不可。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很有可能他背后有人,那人对小奴隶下手,导致商人只能听命行事。
十文钱贱卖。
便是在折辱小奴隶。
云归赌商人背后的人不愿意看小奴隶死的那么痛快,也赌商人会顾忌背后的人,答应她的要求。
这都是云归的猜测,但是随着她稍微透露,商人变了脸色来看,她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
她只想救人。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商人:“卖身契。”
商人叹了一口气,救就救吧,横竖那位大人,他惹不起,县官也惹不起,若是忤逆了那位大人的心思,恐怕谁的命都保不住。
商人拿出卖身契,道:“咱们先说好。”
“好,你说。”
“我可以帮你救出那小奴隶,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好,你说。”只要能救下小乞丐,云归自觉自己可以答应一些条件。
“一,你永远不能撕毁卖身契,让他脱离奴籍。”
等到时候,她直接烧了卖身契不就得了,这可不算撕毁,这叫烧毁。
云归抿抿唇,觉得自己这时是挺不成体统的,人家认真的和自己讨论小奴隶以后,自己却在这儿不着调的想以后的事儿,这可不大好。
她努力收回自己奇怪的想法,点头道:“好。”
“二,你不能让他上私塾、学武功。”
大不了自己教他那些圣贤书,武功这方面还是可以一口应下的,反正武功这事儿她也找不到人教,身处穷乡僻壤,学啥武功啊,种田吧。
“好。”
“三,如果婚配,必须由我挑选。”
“好。”云归才不管自己签订了什么,她只想救人,至于那些事办不办得到就是以后的事了。
她还是哪个观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不算聪明,只有一腔无用的善良,就算会强迫自己想后面的事,她也做不到那些聪明人的算尽天下——只需一步就能看见后面的无数步,然后一步一步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
她做不到的。
她目光短浅,只想救下小奴隶。
世如炼炉,每个人都艰难求生,求脱不得,她只不过想,能救得一人是一人。
她看着商人:“这些我都已经答应了,卖身契可以给我了。”
商人将卖身契给她,然后道:“走吧,我帮你要回来。”
“好。”
两人这才往县衙走去,商人也不击鼓鸣冤,只往门口一走,门口衙役看见了,便让他们稍等,进去通报。
过得片刻,衙役出来,对商人道:“请,李大人在老地方等着你。”
商人对云归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带出来。”
云归颌首:“多谢。”
商人进去了。
云归觉着有些晒,便在檐下躲阳光,空气里闷热得很,她这身体又是个爱流汗的,稍微动一动,便出了一身汗,打湿了她鬓边发丝,也打湿了她内里衣衫,这衣衫便严丝合缝的贴在她身上,她觉得有些不适,可只能等着。
过得片刻,商人带着小奴隶出来了,小奴隶戴着手铐脚镣跟在商人后面,他似乎已经洗过,身上没有再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商人对奴隶道:“去吧,那是你的新主人。”
他低着头走过去,站在云归身后。
云归向商人弯腰鞠了一躬,她不懂这朝代女子是怎么行礼的,索性就按照自己的礼仪习惯做:“谢谢,很谢谢你。”
商人道:“无事,你记住答应我的三个要求。”
“我会记住的。”云归看着小奴隶身上的手铐脚镣道,“你能把这些解开吗?我觉得他不会很舒服。”
他的手腕和脚踝上有镣铐摩擦出的血痕。
商人摇头,带着些冷漠:“能够保住一条命就算运气好,不要要求太多。”
云归总觉得这小奴隶身上有事,一切都显得古古怪怪的,然而让她就这样放弃小奴隶不管,她又做不到。
也罢,是自己选择的救,那便送佛送到西好了。
她道:“总之,多谢你了。”
说罢,她同小奴隶说:“走吧。”
小奴隶上身是没有衣服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充满了伤痕,手铐脚镣无一不在显示他身为奴隶的身份,他低着头,行动间传来了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行动极其唯唯诺诺,云归倒也不嫌弃,只是温柔道:“你以后就是我家奴隶了,以后听我的话便够了,你谁也不用管。我不能放了你,不过,我不会打你,会让你吃饱的。你就安心好了。”
她这样温温柔柔的说话,像极了春风。
他忍不住抬头,于是看见了她低眉顺眼的在和他说话的模样。
原主成亲成的早,现在两个孩子都一岁多了,原主也不过十七岁。
李秀才将原主带回去养,是觉着原主长得好,以后嫁个富贵人家,自己也能蹭一蹭财气,哪知道最后挑挑拣拣嫁给了农家汉子,李秀才已经气得不许原主回门。
可原主皮囊是真的好,眉目清秀,模样妍丽,内里是云归这心善的人,这皮囊便从里由外的散发出些许不同了,由原本世俗尖锐的美丽变成了风轻云淡带点儿雅致的出俗。
小奴隶看呆了,停下脚步。
云归见他如此,便笑着拍拍他的头:“你这孩子。”
她发现他头发上有小虫子在跑。
虱……虱子!
她童年被传染过虱子,那简直是一段噩梦故事,不忍回首,她想捂住脑袋发出土拨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