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是极其果断一女子,闻言怨道:“你应该早些同我说的,我们早些计较,也不至于弄到现在的下场。”
徐青道:“你性子烈,我怕你想不开。”
白颜将剑放下,道:“说说你原先的妻子吧。”
徐青颇为为难:“没什么好说的。”
是了,过去十年,家书不寄一封的徐青怎么可能会了解云归。
他叹道:“我听娘说,她每次赶集都会去,而我回家接他们时,的确看见她和别人纠缠不休,我正派人去查。这些事儿是说不干净的,在没查出个结果之前,我不会让她来西厢,也不会许给她什么。”
白颜瞥了他一眼,对他有些失望:“我再想想。”
女子大多希望和男子一生一代一双人,即便做不到,也不该轻易怀疑女子,更不该如此啊,薄情寡义。
原来的世界中,原云归先逃跑,省了徐青这些事儿,毕竟即便他薄情,别人一想是原云归先逃跑的,便不觉得他薄情了,甚至觉得再薄情些才好。
如今云归却是在的,这男人薄情的一面便有人看见了。
云归不爱搭理这些事。
她一生中,往往身处流言中心,被歪传,被涂改,被嘲讽,都是极正常的事。
她如今在东厢房里见自己儿子徐雅正。
徐雅正恭恭敬敬的行礼:“娘亲,你来了应该告诉我,好些日子,我竟没有为娘请安,儿子不孝。”
以前在乡下,徐雅正每日也是要来请安的,云归倒不觉得有些什么。
云归道:“无妨,你记着娘就是极好的。”
徐雅正握拳:“我要和爹理论去,怎么可以如此待娘。”
云归笑了笑,伸开手,徐雅正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云归抱住了他,他身子有些僵硬,最后还是回抱住了云归。
徐南华一旁看着,有些不依,道:“娘,我也要抱。”
“好。”
云归同时抱住了两个孩子,温柔的笑了笑:“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三人说了会儿话,云归对徐雅正道:“你带着你妹妹去见见白娘亲罢。”
徐雅正皱眉:“我不去,她让娘落到现在这地步,我去了,岂不是认贼作父。”
云归有些无奈的笑了:“如何又是认贼作父了,你白娘亲也是你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家门的正妻,于情于理,你都该将她当作生母般去尊崇。你又怎么能这样想。”
云归见他仍旧愤愤不平,她道:“好了,宝儿,你莫叫他人说我养出的孩子皆是不知事的。”
徐雅正闻言方才点头:“好,我一切都听娘亲的。”
云归点头:“小小也不要任性。”
徐南华点头:“好。”
“叩叩。”
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心情复杂,她原本是来和云归说事的,却听见了屋里说话声,一时间就没有叩门。
她觉得徐青不对,他的原配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从谈话听起来甚是知书达礼的一个人,只要不说,人人都会觉得,门里坐的是天潢贵胄细心教养出的正妻典范,而不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只有一张皮囊好看的女子。
她不觉得这些是云归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临时起意而来,又怎么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如果真的是故意说给她听,那也证明这位是真的有本事,没表面那么简单。
横竖,这原配夫人都不是个简单的。
她正想着,门被打开了。
徐雅正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云归道:“进来吧。”
徐雅正看着云归,有些不愿意:“娘……”
云归道:“你带妹妹出去玩儿吧。”
徐雅正:“娘。”
云归道:“出去吧。”
徐雅正无法,只好带着徐南华走出去。
两人虽没走远,云归却也不管,叫白颜坐下后,为她倒了一杯水,方才道:“你来是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
女子眉目低垂间,温润如水,白颜似乎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去,还未接触到,便已经松开手了,她有些不安道:“你过的好么,应该是不……”
“不,我过得很好。”
“诶?”白颜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会好呢?被困在这样一片天地,哪里都去不得,被夫君猜疑着禁锢着,除了自己女儿和几个仆人,都不能看见别人了,这样的日子又怎么会好呢?
云归捂住心口,笑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白颜不语。
云归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来看看。”
“那好吧,你自便。”
云归不再同她说话,而是开始做刺绣。
她是完全不会刺绣的,可是之前的十年间,若是天天习字,难免有些乏味,她便向徐青妈学了刺绣,虽绣的不好,也聊以打发时间。
时间静默起来。
白颜也不走,就支着头看云归刺绣,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是一个十分跳脱的人,一刻也闲不住,不然也不会瞒着家里去从军,可她看见云归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刺绣便也忍不住安静下来,好像,自己要是打扰她了,便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白颜安安静静的在云归屋里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她本来还要来,白家的一位婶子也来了,一来便告诉白颜,白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一切,徐青是他们接触到的最有希望的青年才俊,不能让他这么毁了,所以,她特意来了。
她来,便是为了见一见徐青的原配夫人,说一些话,只需白颜做个引见,她自会办得妥妥当当。
白颜早年间就心思无垢,一心习武艺,后来加入军队,身边都是直性子的男人,没有人玩弄心眼儿,所以白颜一口答应后,却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索性就一起跟着来了。
今天的云归在写字,写得一手好字,字体圆润,下笔有力,于柔中藏着刚。
如草如木,风暴加身,亦折不断。
她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去,见白颜来了,微微颌首:“坐,自己倒茶。”
她写完最后几个字后,将笔放下。
白家婶子却凑过去看了一眼,字是好字,字如其人,从底子里就透露着一股子好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