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啥动静的徐雅正闻言冷声道:“你也就最近一两个月养过我们,一直是娘和奶奶养我们,小小没做错。”
“逆子。”徐青闻言暴怒,想要揍他。
徐青妈见状护着徐雅正道:“你敢动他一下,别怪我不要你这个儿。”
徐雅正面无表情继续道:“如果不是娘要我留在府里,我今天就和小小一起走了。”
徐青气道:“你这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你!娘……你别护着他,我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徐家鸡飞狗跳的。
白颜认真的想,她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瞎了眼的觉得这个男人好。
这个男人脾气暴躁,不听人劝,又愚孝,又蠢。
男人在军中无往不利的军法战略在京都中用不上分毫,或许用得上,只是他不用罢了。
白颜有些怅然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自己当初拼了一切想要嫁给徐青有些可笑。
可如今,木已成舟,她已没法选。
她没有云归的胆气。
这个朝代,女子地位极低,一旦被休,不论是谁的过错,最后都是女子被声讨嫌弃。
短短一两个月,她已经没有了战场厮杀的锐气,好似那日,铠甲一脱,换了红妆,她便也将自己那身骨气给换尽了。
云归的出现无疑便是一次蝴蝶,她小小的做出改变,便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当蝴蝶扇动翅膀,大洋彼岸会迎来一场飓风。
那么徐家再也不是那副母慈子孝一家团圆的景象,也就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云归道自己女儿也是来这里做义工的,管事的便收下了。
两人在留童斋愉快的和小朋友相处。
小孩子比大人总是要可爱一些的,两人的生活逐渐安稳平静起来,然而这样的安稳平静注定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在留童斋的第三个月,刘辰找上门了,云归看见他,二话不说就让已经改名为云南华的女儿收拾好东西准备好走。
刘辰将两人接到他当年买的一处空置的宅子里,他方才拿一点儿怪罪的语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我们并不亲近……”云归顿了顿道,“那时,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你在京都是不是叫刘辰这个名,我想,我在留童斋里,总会碰见你的。”
“你……”刘辰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云归每次行事都出人意料,让人措手不及的。
云归反倒是抬首道:“这宅子算我买的吧,银钱从我润笔费里扣。”
刘辰叹气道:“你也该想想自己,倘若你的真实身份一旦爆出……”
“我就上斩首台了。”云归含笑道。
刘辰把口中的话咽下,深觉云归说的更有道理些。
云归顿了顿道:“刘辰,我信你,你信我吗?”
这话略有些耳熟。
刘辰觉得,她可能又要搞事情。
他点头:“信。”
云归愉快的笑道:“我把南华托付给你了,你做生意的时候把她带上。”
“你这是?”
“带她见见世面。”
“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去的。”刘辰顿了顿道,“比如女扮男装。”
云归想了想道:“也好。”
她看着刘辰道:“我钱庄里的户头你知道,可别把我润笔费用光了,给我留些。”
刘辰叹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将那么多钱交付我。”
“有何不放心的,你看,这些年来,我并没有看错人,你把私塾和留童斋弄得那么好。我想你是有担当的。说来,我这些年未曾好好感谢过你,也不曾给你发过半分月俸。”说到这里,云归带点儿少年气的笑道,“因此就算你贪墨了些,我也不会追究的。”
刘辰无奈道:“财帛动人心,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
“不怕啊。钱财这事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足道哉。”云归笑道,“死后也不过二尺宽的棺木。”
她这么洒脱,倒显得自己像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刘辰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云归性子软,但她做事倒不慢,前两天定下的事儿,她和云南华休息了两天,便穿上男装出门了,两人裹胸一裹,男装一穿,还挺像个儒雅的公子哥。
云归考虑到自己并不会伪声,便让云南华负责说话,横竖云南华这样身量的,看上去也像个孩子,说话声音软了些也不算什么。
云归将事事安排妥当后,便带着云南华出门四处游荡,有云归的润笔费打底,两人过的也不算穷困,只是,她们不穷困,不代表别人不穷困。
云南华见到的是民不聊生,是人命贱若蚁,是女子地位低下……
云南华早慧。
慧极必伤。
每当这时,云南华总是免不了难过,云归等她难过结束后,才同她细细分析,是什么招致了这一切,而又该如何避免拯救弥补,讲到高兴处,云归便免不了用上《三十六计》里的一些内容。
大易国传下的典籍中有类似于《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一类的兵书。
每当这时,云南华便以一种惊赞的语气道:“娘果然厉害。”
每当这时,云归便敲桌笑道:“是以,女子不必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而当放眼于天下。”
说话间,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她若真是男子,必定能掳获万千少女芳心。
“如此,天下可就没什么男子配得上了。”云南华半开玩笑道。
云归挑眉道:“若配不上,何肯屈就。”
云南华内心一震,是了,若配不上,何肯屈就。
她惭愧道:“是我错了。”
云归一如往常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必道歉。”
寒来暑往,春来冬去,又是匆匆六年。
这六年中,云归已经将自己身上的事慢慢的告诉了云南华。
云南华知道自己娘亲是写下大庆国无数风靡话本的烽火佳人,是修私塾建留童斋背后真正的主人。
云南华从此对云归佩服得死心塌地。
高山仰止。
云南华虔信,认定世上再无一女子有云归这样的能耐了,纵然有,也绝无云归这般心地善良,肯舍了一切钱财。
她生为云归的女儿,何其有幸!她定当不辱娘亲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