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拱手道:“焱若是早知道公主这般厉害,便不会急急退婚,而应该和公主商谈一二,想必定有所获。如今却有些麻烦了,还请公主等我一些时日,焱必定说服天子,带着丰厚彩礼迎娶公主。”
“不麻烦。”云归道,“我说了,你我做些什么都会被人传上去。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同前去。”
“多谢公主。”秦焱拜了一拜。
云归理所当然的受了这一拜:“谈不上谢不谢的话,我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还请秦公不要让我失望,我虽是宗室当中不受宠的公主,除却这层身份,我也未必比他人差了。我先同你说好,有些事我可以不管,但有些委屈我希是万万受不得的。倘若你令我受了委屈,就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公主不做对秦国有害的事情。焱愿意一直将公主奉为座上宾。”
云归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倘若我对秦国有所图谋的话,首先那也要秦国有值得我图谋的地方。秦公,请。”
秦焱性子本是随了名,是脾气暴躁之辈。
老秦人皆是一个个的硬性子,宁折不弯,百死不低头,说什么让步,他们不懂。
秦焱自幼被其父宠爱,其父就爱她这暴烈脾气,她这脾气也比她两个哥哥毛燥得多,好在她也是心地良善之辈,从未惹出过祸端,深受秦国宗族喜爱。
自打顶了秦严的名做了秦公后,秦焱这脾气收敛许多,沉淀许多,虽被云归压了压,却也不气,只沉默的跟着云归前去。
行至周天子寝宫,侍者通传之后,直言周天子只见云归,云归同秦焱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周天子正卧在榻上,翻看竹简,其身材臃肿,是个胖子,足见平日吃好喝好,见云归来了,只是支起身子,并不下榻,而是道:“你来有什么事。”
云归道:“秦公离去前,女儿前去问责,却不料和秦公一见如故,互相倾心,秦公也有些后悔,想重新娶女儿为妻。女儿想,趁着各国还不知道秦公退婚一事,不如将退婚改为迎娶。”
“秦国势弱,又以退婚羞辱,女儿,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倒不如退婚算了,再为你选择一门好亲事。我看赵国公子便不错。”
云归想,原来她不抓住秦焱,便只能等着走剧情吗?不,也许她可以趁着成亲前后逃跑。不过还未到那一步,姑且走着目前这路吧。
大争之世,命若蝼蚁。
她这一世看起来身体似乎也不怎样,估计不太可能做个游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宫廷路线吧,至少这个,她有谱一些。
她道:“我心中喜秦公,自然想同秦公在一起,还请成全。”
周天子看向屋外秦焱,招手,云归坐过去。
周天子道:“你是朕众多儿女中最不显眼也最不受宠的,有些事情,你未必清楚。当年定下姻亲时,秦国尚且强大,和魏国有一战之力,经过了十几年征战,秦国不过是个蛮荒小国,如今已经不配和王室结为姻亲。王室日渐式微,需要同大国保持良好关系。作为你父,朕掏心窝子说一句话,宁愿你嫁入魏国,也不愿你嫁入秦国。”
“我想试一试。”云归道,“我听闻,谋士者,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翻云覆雨,无所不能;我虽为女子,却也想谋划天下。既然都是依附于一国,何不择良木而栖。我信秦国。”
“可笑,出去,此事不必再说。”周天子将云归赶了出去。
云归出得门后,向秦焱摇头道:“他尚且在气头上,我会解决的。”
“麻烦公主了。”
云归道:“秦君既然难得来一回洛邑,便在城中多逛一逛,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奇人异士,得了好振兴秦国。余下事,我来便是,秦君,请。”
话还未说到两句,便已然撵人。
秦焱拱手道:“诸事拜托于公主,焱请辞。”
两人相别,各自跟随奴仆也尽皆散去。
云归回了房间,换了身士子装,将自己收拾得寡淡,出得门去,奴仆跟随着,云归也不多语。
奴仆道:“公主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我等下人就是,何必自己亲自出门。天子若是知晓了,必定会生气。”
云归道:“横竖是我的主意,与你们何干,倘或责怪,叫他们来找我便是。”
云归不再多说,而是看着街边东西,云归曾见过比这更加繁华昌盛的街道,对此,并没有看到太过惊讶。
她漫步街头,主要听的是百姓话语。
洛邑是周天子所在,虽则如今天子大权旁落,诸侯国起了不臣之心,却因各地割据,相互鼎立,反而维持了某种平衡。
大多士子都会来洛邑走一遭,求的不是拜入周天子门下,而是涨涨见识,周天子尾大难掉,药石难救,就只能等着他这样泥烂下去。
周王室之辈,非治国之大能而不能救。
街头随处可以看见高谈阔论的士子,谈的是家国天下,谈的是出仕做官。
时值百家争鸣之期,对思想的禁锢本没有后面那么严重,思维就在争论中碰撞出火花。
若想了解更多的,本应该去齐国的稷下学宫,然则云归只能留在洛邑。
聘则为妻,淫奔为妾。
莫说此时有这个说法,纵然是没有,她身为堂堂一公主,若有什么得不到的,多磨一磨就是,何必动不动就考虑私奔。
私奔是没有勇气面对只会逃避的人选择的结果。
云归虽然优柔寡断,却不至于如此。
云归在街上买了点儿饴糖,慢慢抿着,在街上晃悠。
如此一连三天,云归对当今大事已微微有了了解,如此她有了三成把握去劝服周天子。
三成,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了。
这一任周天子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虽看起来是个圆圆的脾气颇好的人,然而性格古怪程度是历来周天子之最。
她去往周天子寝宫,大门紧关着,却还是从门缝中传出了破碎的声音,似痛苦,似欢愉,云归早就经历过这些,已经猜出里面大抵是男欢女爱罢,她看向一旁侍者,侍者退后一步,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