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除了空口白牙的讲些看似有道理的废话,她根本就没有仔细调查过秦国的情况,她不了解秦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外出,是否是她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这一整盘棋。
她经历了好多世界才明白,有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救了一个人有时候却会害了无数人。
这不是善良,这是伪善。
她不是年轻气盛的人。
她从来都不是!
所以,她不会说什么“为了你,我愿意背叛整个世界”这样的话,更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何况,她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人,她不会为了一人而轻天下。
她想所有人都好,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选择。
所以,即便她很想去帮助城中的人,也就只能忍耐着。
至于,她为什么不去调查秦国的情况?也自是有她的道理。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个调查秦国情况的人,必定有所图谋。不是图谋名利,便是图谋利益,要不然便是都图谋。
第一种是士子,后者是商人,最后一种是奸细。
她跟前两种都沾不上关系,到时候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便只能将她打上奸细的称号,她可不大愿意。
她不怕死。
可她怕疼。
想想就挺矛盾了,不过,人本就是矛盾的,谁还没点儿害怕的东西了。
这个年代,大家都人治,刑罚手段层出不穷,若是被抓住,一死了之都是痛快,若是被五马分尸、车裂、凌迟……
真是想着就害怕。
这两条路走不通,偏生别的也不行,即便以她私人名义赈灾都不行,她刚嫁来没多久,很多事都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去做。
她有些皱眉。
末了,她道:“祁龙,你派个人去提醒城中令,虽然他跟老公族是一脉的。可若是惹怒了秦君,到时候牵连下来,老公族未必有那个本事保住他,让他谨守自己本分。想要往上爬,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可莫要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此外的事情,咱们就不必太过掺和了。”
“如果城中令不听呢?”
“到时候我再去找老夫人吧!老夫人的话,他们总代听一听的。”
“公主,为何今天不去?”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不必多问了。”云归敷衍的回答了后,
祁龙见她不耐烦,便不再问了,出去办事。
西北大营里,本应该在乡间查看垮塌房屋的秦焱此时案桌上摆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上书:夫人派人提醒城中令,城中令已处理城中事物。
一份上书:姬云归,周天子十七女,自小名声不显,然而于十二岁时,教其三哥。此后,名声不显的周天子三子闻名于天下。
阶下那人拱手道:“秦公,这是我们花费了很大代价才得出的消息,有极高的准确性。”
秦焱将两份文件丢给在乡间偶遇的士子,道:“你来看一看。”
士子未动:“秦公倘若信她,便不该查她。查了又不信,便知在秦公心中一直是不信任她的,那么就应该做出决断,何必把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在身边。倘若信她又何必叫我来看。”
“不查怎么知道他可信?”秦焱抱手看士子。
“为人君主都是这般多疑吗?”
“我想是的。”秦焱恕他言行无状。
秦焱想,她早些年间也不是这个样子,她多相信别人啊。
可自从成了秦公之后,她便变成了这个样子,倘若不彻彻底底的查一下云归,她连觉都睡不好。
想一想,你身边有一个不论什么情况都游刃有余的人,你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一副了然,一种我早知如此,谁心中都会生出些不痛快,想要查一查她。
除此之外,秦焱心中更是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催促着她这样去做。
她喜欢她,可她也是真的想查她。
士子只是摇头道:“我乃法家士子,事事讲究以法论据。在各方面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我不会随便做出判断。”
秦焱叩了两下案桌,考虑这件事情到底应不应该让这个士子知道。
自打她从村子里遇见这个士子,从乡下人家口中听闻他和他做的那些事之后,确认他是一个人才,便考虑将他作为左膀右臂来培养,然而也只是准备罢了,尚未确定可交心。
秦焱默然后,将事情告知于士子。
士子道:“我乃法家法治派,秦公可愿意听我讲一讲。”
秦焱心中有疑惑,却也忍下来了。
士子便为秦焱讲法家法治派思想。
末了,士子道:“法治和人治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治,如秦公,心中有所怀疑便可调查,便可以专横独断,下令绞杀。而法治,则是在他犯法之后,才会进行调查,然后依法论罪。”
秦焱看着他:“如此可是有些晚了?如果早些知道的话,便可以阻止,从而防范于未然。”
士子摇头:“非也,他有想法,也仅仅是有犯罪欲望,在没有造成犯罪现实的情况下,他仍旧是秦国的子民。秦公,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条法例规定,可以凭借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依法处置。”
秦焱道:“我就是法。”
士子点头:“各国王公大臣皆是法,法服务于他们,然而,法不是为了维护你们的统治,而是为了维持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行。儒家强调人性本善,讲究以德治天下,他们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人的品德。希望每个人都如尧舜时期那样。品性温厚。然而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之物,就如同日升月落,朝花夕拾,这世上绝无两片相同的叶子。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既知如此,便应该知道,如今同尧舜时期不一样,又怎么可能恢复到尧舜时期那时的品行呢?法家认为,人性本恶,要以法律条例来抑制住人心当中的恶,法乃人之底线,触及不得。”
“那么品德呢?”秦焱揣手,冰冷的手碰触到手臂,激得她一个激灵。
今年本就很冷,是秦国少有的大雪,西北又因地处偏远,越发寒冷,纵然营帐内有火盆,也透着一股子寒冷,她只能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