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于秦焱再三问的问题,云归终于做出了回答:“兴许有喜欢过的人吧,只是已经不记得了。”
喜欢这事儿和好奇心是一样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尚且能够轻言喜欢,等后来,也就没了。
她不曾爱谁爱到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云归只笑道:“我这把年纪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家国大事、身上责任,哪一件不比所谓的喜欢重要。秦君,若是以后想要去试一试喜欢谁,又或是想被谁喜欢上,尽管从这秦国乃至天下当中寻找个把个合乎己意的人。我非但不反对,还举双手赞成。”
合乎己意。
由来合乎己意的就她一个。
她这么好,如姐如师如妻子。见过她之后,还怎能看上其他人呢?
她亦是女子,深知再美的容貌也不过如枝头桃花,转瞬开败即逝。
她虽为秦王,可以从枝头源源不断的摘下花,一夕又一夕的延续着那动人的美丽,可那又怎么样呢?
和云归接触过之后再去看别的女子便觉得乏味得紧,就好似在看一个木偶一般。
初见美丽的令人赞叹,时日长了,面对的却不过是一具会动会说话的木偶罢了。
秦焱深知,是以长恨。
长恨人生如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长恨自己身为女子却爱上同性,爱上的那人哪儿都好。
真的,眼前这人千般好万般好,处处是优点,可是呀,她就是不爱你,谁能把她有法子呢。
她眼中是沉痛。
“我常恨你,关心秦公之位,关心天下更胜过我。”她看着眼前人,握住她的手,“云归,何时你的眼中才能看见我。”
“黎民天下太大,轮到秦君,怕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她笑了笑,握住秦焱的手,如她心意的给了她一个虚假的承诺,“你愿意等我吗。”
秦焱摇头:“我不愿意。”
云归闻言只是笑笑,并不生气。
秦焱叹道:“可我不能不愿意,云归,你怎么能够这样呢……”
这样绝情?这样好?
云归不知道,她只是看着秦焱,露出一个笑来。
此时,岁月静好。
两人折腾了一夜,第二日,秦焱已经恢复正常,说了会儿话便上朝去了,路过卫鞅时,卫鞅时行礼,心中很是感激。
云归只是挥手,回了宫殿。
祁龙坐在那里,发着呆。
旁人见云归回来了,便告知了云归此事。
云归走进,直道:“我听她们说,你一宿没睡,下去睡吧,这宫中待着,难不成我还能有危险?你啊,好好听话,下去歇着了。”
祁龙道:“我常在想,倘若陈蔡国还在,公主会不会辅佐我。我自问,我之聪明不下于她,我之信任也不下于她。她有的,我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所以,若陈蔡国不亡,公主你会辅佐于我吗?”
云归笑道:“你思考一晚上便是在想这事儿么?不用想啦……”
祁龙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仿佛死刑犯在等待宣判最后结局。
云归认认真真道:“这些事已经发生,空想无趣。你下去睡吧。”
祁龙心里空落落的,像塌了一块儿,她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难过,而这种难过是无来由的不知名的。
祁龙下去歇息。
秦焱下了早朝后,牵着一小男孩儿进来了,虎头虎脑的,进来就先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婶子,两眼睛挺大的,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特别讨人喜欢,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孩儿,略微比男孩儿高一些,却是个知礼数的,只安静疏离得很,面无表情的挤出一个笑容,叫了一声婶婶后便安静的立于男孩儿身后。
秦焱为云归介绍道:“这两孩子都是我大哥的,大的叫娇奴儿,小的叫虎子。娇奴儿是姐姐,嫂子去世早,大哥是个粗人,又常年在外打仗,娇奴儿本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儿,这几年年岁大了,心思也重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归点头道:“心思重也没什么,只要不害人即可,娇奴儿心思重也是没有法子,如你……妹妹般,用无可用,只能自个儿顶上,谁管那些呢。”
秦焱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大哥不见后,我本给他们指派了老公族跟着,他们不去。娇奴儿自个儿撑着。这次带虎子进来,大哥家就只剩了娇奴儿,没有法子,我便叫娇奴儿一同来了。我平素忙,这两个孩子需要你费心教导。”
云归道:“我自个儿待着也无趣,他们来便来吧,我很是喜欢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焱才离开,她骄奢淫逸了几日,便累了一堆竹简。
秦国曾经如同一个破房子,当家的每日想的是,如何把这破房子缝缝补补的支撑下去。
如今,秦国则是一边在拆一边在修,想要在原址的基础上,修出一间更漂亮的房子。
这过程中,矛盾频发,她得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才能在这危若累卵的局势下求得一线生机。
秦焱太难了。
然而秦焱只是快步走向秦宫处理政事的地方,她终于明白阿父从前对她说的话。
阿父说:“我也不想做秦公,可一想到有你阿母,有你们,我就充满了力气。”
她如今有云归了,也有了“子女”,堪堪有了阿父的心境。
她走后,云归同两小孩儿说了会儿话,云归见一个什么都不晓事,一个又太能稳住,说什么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话,看着就累,便让人下去了。
虽说是让云归带两孩子,实际上,第二日起,便选了好几个大臣来教导孩子平时功课。
云归见两孩子也只有每日下午用膳时,能够过问的只有平时功课,倘若秦焱在,两孩子反倒会多说两句话,说一说大臣教导时,心中的那些疑惑。
次数多了之后,云归也咂摸出味儿了。
合着这两小屁孩儿瞧不上她,不乐意跟她多讲呗。
眼见秦焱没有咂摸出味儿来,云归也懒得说什么,说出来只觉自己在挑拨感情似的,于是只看他们一家和乐,她低头绣着衣服。
秦焱走过来,称亏道:“你绣这么多,怎不给我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