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看着他,镇定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懂。”
“你替我的身份,替我打天下。”
云归沉默片刻才道:“你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可我,只信你。”
这天底下有千万个人,可我信的,始终只有你一个,除非全然极度信任,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修竹公子很是诚恳。
云归点头:“好。”
修竹公子便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合盘托出,云归一一记下。
修竹公子确信她记下了,这才招了外人来,指着那人道:“这是王将军,绝对可信之人。”
云归心里明白,哪儿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说到头,不过是只能信他罢了。
云归行礼:“王将军。”
修竹公子将盘算对王将军一说,王将军有些迟疑。
修竹公子倒是个清醒的人,闻言只道:“除你们外,无人知我身份,南风馆仆役总比南风馆小倌身份来的能令民众接受些。”
“夫人……是女子啊。”
修竹公子意味深长道:“她可以是男子,她不若我,只需稍稍一些手段便能遮掩更改来历。”
“是。”
王将军低头。
他是个粗人,但是在朝为官多年,也有自己的打算。
当朝无政,纵然想叛上作乱,也应当师出有名,而近些年来,最师出有名的,莫过于当年的镇国公事件,至于镇国公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他要的不过是假借这个名头去获得权势地位。
只要他能够师出有名,当年镇国公是否叛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才细细问道:“夫人会骑马吗?”
云归没有答话。
王将军已经解释道:“纵然我们可以带兵打仗征战天下,然而有些时候也需要你出现去稳定军心。”
“我会。”
王将军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余下的事细细谈了一个时辰,王将军这才出门,只他带来的兵尽皆留下了,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待人走了以后,云归看修竹公子一直盯着自己,微微叹气道:“有些事情我不能与你说,然而你要知道,我从不会害你的。倘若我要害你,又何必等到今日。”
修竹公子点头道:“我不说你便不问,现在咱俩反了个个儿,你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去过问。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心里也是感激的。”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我却是不能不谢你的,你跟了我,受了许多委屈。”
“如今这世道,做什么不受委屈?能够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必如同难民般四下流离,这已经足够了。”
修竹公子心情激荡下握住了云归的手,云归温柔的任凭他握着。
三日后。
王将军到来,带来了一套甲胄,云归平静的穿上,束发为髻,以布条绑住,容貌普通,但是往那里一站,王将军竟觉得自己真有些见到老镇国公的感觉。
镇国公之所以被封为镇国公,就是因为他当年打了无数的仗,替这个国家守了无数年的边疆,切切实实担得起镇国二字。
他当年就是镇国公一手提拔的,从小兵一路做到副将,那个时候打仗,不论再怎样艰险的形势,然而战前动员的时候,只需要老镇国公往六军阵前一站,军队的兄弟们便感觉有了主心骨,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怕,再难打的仗也不难打了。
当双方装备差不多的时候,更重要的便是比拼士气,士气从何而来,无非是从他们的将军身上来的。
他在这一瞬间竟然觉得,即便是修竹公子站在这里,恐怕都没有这位女子站在这里能够给人的安心感强。
好啊,好啊。
老镇国公的孙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他低下头,半跪道:“臣王虎迎接公子回国。”
“走吧。”
云归踏出房门,沉默的上马。
这京都早就被王将军拿下了,这几日不过是寻个名头罢了。
如今天下战乱,到处狼烟四起,一个个都想分割这和国家。
天子无道,喜好穷奢极欲,无心政事,又重文轻武,当朝能够带兵打仗的人寥寥无几,而那几个将军为了以防边疆被他国入侵,一年到头都不会回来。
而九王爷为了争得帝位,引狼入室,撕裂河山。
那几个将军是回不来的。
京都里唯独剩个王将军和李将军,王将军下手狠,某天夜里便杀了李将军,占了一个天时地利,因此才能够在京都一家独大,然而这种占优势的条件不加快进度的话,迟早会随着其他势力的崛起进京而被消灭掉,所以他才会急切的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名头,以求站稳脚跟。
修竹公子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他手下势力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京都。
以眼前的形式来看,暂且合作也是极好的。
这些事情修竹公子并没有告知云归,然而云归经历了这些世,活了几百年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活的时间久了,只要不是笨蛋,总能够看明白一些事情的。
在王将军的带领下,他们一路骑马到皇宫,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一是因为这些日子许出不许进,而京都尽皆王公贵族,在事情全然恶化之前大多逃难去了;二来则是因为王将军派人在京都各个地方驻扎,没有特殊原因,不允许别人在街上乱晃。
入了皇宫,除了三两个宫女太监,一路走去无人。
王将军引领她到了一处宫殿。
宫殿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和一个艳色夺目的女子,女子正在照顾老人。
王将军道:“公子,这就是那皇帝和他的宠妃蔡春鹤。”
蔡春鹤啊。
云归走进去。
蔡春鹤听见响动,微微抬头,心平气和道:“即便你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杀了他,背负一个弑君的骂名,倒还不如就让他这样活着。”
云归兴味道:“九王爷就是这样被你说动的。”
蔡春鹤不答。
云归点头,对王将军道:“这两人你好好的派人看着,切莫让他们死了。”
“这是……”
“不论你想的是谁,此时此刻我才是你想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