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就普通人,才想不了那么多,在巨大的金钱面前,自然是同意了。
至于这些官吏的结局,慕容多不知道,自然没有讲给云归听。
然而不论是慕容多,还是云归,以他们对鲜卑王的了解,都知道那些官吏,恐怕没能活过放手后的那一天。
不是说鲜卑王因为利益狠下杀手,而是啊,慕容家的人都是痴情种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也是干得出来的,当然,谈的本就是蛮族,杀人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具体怎么样,两人不得而知,鲜卑王终究是慕容多的爹,或许鲜卑王做出过许多错事,然而终究是他爹,他不至于背后贬损自个儿爹。
而云归,云归同慕容多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莫说云归不动情,哪怕她会爱人,在隔了国仇家恨间,只要不是极致的恋爱脑,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和他在一起。
所爱隔山海,山海尚可平。
可是,如果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太多东西,又哪儿有那么容易平呢?
慕容多只是自顾自的讲下去。
因着鲜卑王救了高家剩余人,又叫人为那些死去的人厚葬,那女子这才委身嫁给当时已经娶了十来个妃子的鲜卑王。
否则以那女子的傲气,又怎会低头嫁给一个沐猴而冠的蛮子呢?圣人后代,女子嫁出去的皆是要夫家一心一意的对待。
她们出生在圣人府,养育自然不同寻常女子,也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
那女子便是慕容多的亲娘,也是高家仅存的后人。
这一辈,高家后人有男有女,嫡系血脉一共有三人,旁系血脉笼统加在一起有上百人,然而那些人在押送官吏的折磨下已经死去。
可以说,高家唯一的后人便是这女子。
女子姓高,名兰之,自空谷。
皆是兰花别名,有品行高贵之意。
高兰之嫡女出身,文采斐然,若非自古圣恩公只有男子,她定然是可以继承圣恩公之名。
慕容多在很多年之后才知晓,自己的娘曾入过醉仙楼,以词为酬,吃过一次宴。
云归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慕容多也只讲了这些便不讲了,仅仅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默然不语,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肩膀上,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云归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慕容多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云归从他身上下来,很平静的看着他,道:“这些事,我并不感兴趣。”
慕容多张张嘴,竟连生气都觉有些无力,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个女人给他温柔?给他爱?
他自己都觉这是痴心妄想。
他无力的挥手:“出去。”
云归走出门。
他问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这些,你会对我好些吗?”
“从没有如果。”
慕容多心中一震,是了,从没有如果,这世上事是没有那些假设,一切发生便是发生。她永远都比他清醒。
云归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憎恨你爹,你觉得是你爹一手促成了你娘的死亡,然而,慕容多,你和你爹有什么区别!你们慕容家爱美人,更爱权势,装什么痴情种子。”
云归厌恶的看着他:“对你们来说,女人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慕容多无话可说。
“你们从来不重视女子,所以,同样的悲剧会不断上演,不光你,你的孩子依旧会重复你的悲剧……”
云归意犹未尽,却又觉得没必要再说。
她转身走了。
慕容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有人叫他吃饭,也被他赶出去。
他自己待了三天。
那些仆从在云归面前跪了三天,他们都知道,这位爷有多爱她,也都知道,唯有她才能劝动那位爷。
管家恳切道:“夫人去劝劝吧,人不吃饭哪儿行呢,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云归将门一关,关住了这些恳求,她敲敲桌子,在沉思以后怎么办。冉闵已死,她如今在大都,轻易动弹不得,想要改变当前局势,除了扶持汉人君主,也许可以借力打力、驱虎吞狼,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能做的,还是那句话,她在大都,很多事都不方便。
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和自由翱翔的鸟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云归有点儿惆怅,脑子里还在快速运转。
大夫来了,带来了新的信息,云归对当前形式有了新的了解,她用特定方法告知了大夫,她对当前的一些打算。
大夫是大夫,大夫不止是大夫。
大夫出身鬼谷,师从鬼谷子,鬼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号,每一个当辈最强、知晓最多东西、心境最强的人会成为新的鬼谷子,而鬼谷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出鬼谷。
大夫出身鬼谷,却在世间游走,证明他并非这一代的鬼谷子。然而,他精通太多,医术、兵家、法家、纵横家。
至于大夫为什么找云归,说来话长。
昔年云归救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然不是大夫,她又不是女主角,怎么可能会出门捡皇子,进门捡皇帝,出门遇王爷,随手一救就是绝世高手。
大夫和那个人只不过有个隔了个几条路的恩情,外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属关系,在一次意外中,他们见了面,聊起了自己过去。
大夫从那个人口中知道了云归——白云归盛名在外。
那时的白云归是白家两口子为了留住衍圣公名号,将云归扮成男孩儿,可以说,世人皆知白云归是下一任衍圣公,哪怕她才学平庸,世上文人才子也会因为衍圣公的名号对她礼让有加,多加瞩目。何况云归本身就才气过人。
大夫路上因为一些事耽搁,到的时候,太晚,云归已经痴傻,后来事也勿用多说。
总之,大夫佩服云归才学,自愿成了她沟通外界,操纵时事的人。
所谓帝王,可以文不成武不就,却要精通帝王之术,所谓的天生帝王或帝王之气,不过是叫人一看就心悦诚服的想跟随。
云归做过皇帝,有极强的个人魅力,她温柔的时候,叫每个人都想依赖她,她收敛了情感后,又叫人觉得她是如此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