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后门时,坤和捧着手机迎出来,对王震说:“是威廉的电话。”
李晓澄好奇这个威廉是谁,居然能让王震加快脚步去接他电话。
看出她的疑惑,裴慰梅说道:“威廉是Andrew的哥哥,另一个叫彼得,他们是对儿双胞胎。”
原来如此。
“威廉和彼得是律师,今后你若遇上什么麻烦,尽管开口找他们。”
李晓澄讪笑:“我也不做生意,怕是难和两位有交集。”
“怎么会?你妈妈的好朋友褚小姐,不是开了事务所吗?”
“您认识我褚乔阿姨?”
“威廉的女儿,我的孙女lilia,和褚小姐在武汉见过一次,她俩因公打了场官司,后来交了朋友。”
这倒是李晓澄没料到的,原来褚乔能详细道出裴庆承的家世,中间还有这么一层。
“那可真是巧了,这世界可真是小。”
裴慰梅扭头看她,笑容颇有深意:“可不。”
她眼神湛亮,目光摄人,看得李晓澄有些发慌。
李晓澄不解其意,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您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满腔期待落空,裴慰梅有些失望。
“你的生日,刚好是清明节,对吗?”
李晓澄点点头,“对啊。”
“你每年清明节都做些什么?”
“不做什么,就和寻常人一样,出城给长辈扫墓,吃个清明果,然后四处逛逛,晚上再和朋友吃个饭。”
就这么简单。
“今年的生日,你去了西湖,是吗?”
李晓澄笑:“年年生日我都去西湖。”
这是她家的传统,她爸在世时,每年清明都会带她游西湖。
清明时节雨纷纷,整个西湖烟雾弥漫,别有一番风味。
“今年清明,我也在西湖。”
裴慰梅按了一个控制钮,停下轮椅,转身面对李晓澄。
“Andrew和他父亲代我扫墓去了,坤和看我闷在家里,便带我去花港看鱼。鱼儿又大又肥,呆头呆脑的也不怕人,看着没什么意思,倒是看鱼的小姑娘很有意思。”
李晓澄听了直冒汗,努力回想清明那天自己都干了啥,是否又有出格的举动被人看在眼里。
要知道,她已经在裴庆承面前丢过一次人了。
见她面露惧色,裴慰梅也不吊她胃口了,直接揭晓谜底:“你那天心情不好,所以在哭,是吗?”
李晓澄低头,瘪嘴道:“我想我爸爸了,所以有点难过。”
“你是个好孩子。”见她真的有些伤心,裴慰梅目光放软,安慰道,“你爸爸一定会很为你自豪的,因为你不仅美丽善良,还很正直。”
“您过誉了,别看我长得人畜无害,其实肚子里憋着坏呢。”
裴慰梅轻笑:“那不打紧,你还小,淘气点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人下意识流露出的行为,很能说明什么。”
李晓澄紧张地结巴:“我,那天我没干什么混账事吧?”
“混账事?”裴慰梅哈哈大笑,“没有没有,我只看见那天有个戴大金链子的游客要把烟头往地上扔,有个小姑娘跳出来大喝一声:喂,这里可以随便乱扔的只有钱!”
啊,李晓澄终于想起来了。
看她终于松了口气的好笑模样,裴慰梅忍不住一乐,笑道:“你啊你,自己眼泪儿都还没抹干净呢,就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尽管天气很差,但裴慰梅肉眼可见地心情很好,她既为自己儿子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高兴。
她看中的女孩,怎么能这么有趣呢?
李晓澄却红着脸,挠头道:“唉,奶奶带大的孩子,就是比较虎来着,所谓的隔代宠。”
裴慰梅松开她的手,语气微沉,神情怅惘:“你奶奶把你教得很好。她若还在,你爷爷这会儿也好有个伴。”
李晓澄嗤笑一声:“还是别了,我奶奶要还在,我爷也不敢回家。他要回来,我奶奶能揍得他找不着北。”
裴慰梅愣了下,继而再次大笑。
好不容易家常也拉完了,李晓澄打算回去收拾东西早点滚蛋。
这家大的跟博物馆似的,佣人们又很自觉地尽可能不在主人跟前出现,导致李晓澄想抓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早上她还有狗带路,这会儿那“四大悲剧”也不晓得跑哪儿玩去了,她沦落到只能靠直觉找路。
绕来绕去,十多分钟过去,总算给她摸着裴庆承的卧室门。
她刚推门进去,就见“四大悲剧”蹲在地毯上,齐齐望着她。
明知人狗殊途,她却坚持和它们对话:“谁把你们关起来了?”
小狗们呜咽着轻扫尾巴。
李晓澄抬头,当下愣住了。
诶,这房间怎么变了?
她弯腰捞起“麦克白”,边看边往里走,越走越觉不对劲,直到“哈姆莱特”一跃跳上沙发,无意间碰到搁在沙发上的吉他,琴弦发出一声铮鸣。
一道流光飞速从李晓澄脑中掠过,继而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酝酿而生。
这,是易燃的卧室。
想逃,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易燃赤着精实的上身,裹着一条白浴巾走了出来。
他湿漉漉的头发尽数往后拢,一张削瘦的脸庞露出清晰的轮廓,水滴从发尖滴落,沿着他的脖颈,聚集在锁骨的深窝里。
他就像是一尾刚到人间游历的人鱼,眼神单纯,纯粹至极,是他自己。
李晓澄愣是摇了两下头,才堪堪稳住自己的心神。
她张了张嘴巴,感到一丝无奈。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美色依旧对她有效。
怀里的“麦克白”挣扎了一下,扑落到地毯上,四只小狗齐齐聚到他脚边。
易燃将将从李晓澄身上抽回视线,低头用脚拨开急于争宠的四只狗,否则他寸步难行。
“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李晓澄主动道歉,说着扭头就要走。
后头发出一声轻哂:“李晓澄,迷路这种借口,并不适用你。”
她刹住脚步,猛地回头,眼神不善:“你什么意思?”
易燃趿着拖鞋走到沙发边,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几件衣衫,“你坐。”
说完,回浴室更衣去了。
凭什么他说的她就要听?
李晓澄捏紧拳头,小腹暗流涌动,只觉气血不畅,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