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戈薇茹回国,会待到圣诞节后才回去。
连着几天,李晓澄都扮乖留在家中没出门,直到裴庆承给了准信,说他当晚回会,并且已订好饭店,届时会派车过来接她们母女。
李晓澄传话给戈薇茹后,就出门做头发去了。
夏小升给她介绍了一个发型师,这个Tony老师在日本留过学,一把剪刀用得神乎其技,夏小升让她务必去体验一番。
沙龙本来采用的是预约制,但看在夏小升的面子上,破例给李晓澄行了个方便。
店里客人不多,寥寥几位而已,据说怕客人等待时间太久,每天预约的人数都是固定的。
洗头时,李晓澄边上躺着两个阿姨。
听上去像是很好的朋友,聊完老公聊小孩,最后又谈起圣诞节该去哪里过。
说着说着,又扯上了些别的。
“你听说了吗?言家这两天闹翻啦!”
“哎呦,他家动静这么大,整个小区都知道啦!”
“你说瑞庭那孩子究竟中了什么邪?好端端的,非要娶一个他妈不喜欢的女人回来?”
“还能因为什么,那位的肚子里有了呗!”
枕在台盆上的李晓澄鲤鱼般挣了一下,给她洗头的小哥不慎将温水冲到了她脸上。
很多来店里做头发的客人都是带妆来的,洗头时都得避着,李晓澄虽然素面朝天,但水的确冲到了她眼睛里,小哥慌得连声道歉:“对不起李小姐,你没事吧?”
被水一浇,李晓澄反而冷静了下来。
“没事,你给我拿条干毛巾来。”
待她擦干净脸,扭头看向旁边的位置,那两个阿姨却因为她的这段小插曲,谨慎地闭嘴不再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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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澄看着天花板,无可奈何地发出一记轻笑。
早前与裴庆承谈及她和霍昕的情谊,她毫不避讳地说:“真材实料的闺蜜听到对方闹分手,一向劝分不劝和,这些臭男人哪来的胆子敢惹哭我喜欢的人?怎的?不分还要留着渣男过年吗?”
裴庆承笑道:“如此,世界的确清静了。”
“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她是单身,那样我就终于有时间和她多呆一会儿了。要分赶紧分!我巴不得呢!这样我就可以带她一起去旅行了。可惜,我的愿望往往不能成真。”
霍昕的善良中参杂着太多的优柔寡断,闹到现在,居然……
居然怀孕了?!
真可笑。
连小区里的八婆都知道她怀孕了,她这个“真材实料的闺蜜”,却只能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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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着点赶到饭店,刚下车,高大帅气的男人迎了出来,脸上是熟悉灿烂的笑容。
李晓澄勉强朝他笑了一个,与他拥抱了一下。
他这阵去了西安考察,没日没夜的,有时电话都没人接。
裴庆承不顾旁人视线,亲了她额头一下才松开她,这才想起问候丈母娘:“戈女士,久仰大名。”
两人很商务化地握了握手,戈薇茹率先松开,对拐走她女儿的男人没给什么好脸色:“进去吧,别让老人家等。”
说着,蹬着高跟鞋先走了。
李晓澄尴尬地干笑,提醒他:“今晚你规矩点,别被她抓到什么把柄。”
“你妈妈酒量如何?”
“比我好。”
裴庆承拉起她的手,垂眸问:“那你看我有机会将她灌醉吗?”
将戈薇茹灌醉?
李晓澄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今晚我肯定回自己家睡。”
“你就不想我?”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吧?”
开玩笑。
她可是个作家,想什么时候颅内高|潮就高|潮,用得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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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包厢,见裴慰梅、王震、李枭都在,李晓澄顿时头大。
这价值千亿的人间修罗场,能有幸亲历一番,也够她吹一辈子牛了。
碍于长辈在场,进门前即使有再多的不开心,她也一并抖落了整顿心情,扬起笑脸,开始了扮乖装嗲。
她和裴慰梅最亲,但聊的东西却寻常地不能再寻常。
诸如“梅梅你看,我这条裙子是不是很显腰身”“我新做的发型好不好看”,在戈薇茹听来,都十分没营养。
可李晓澄说话时,一屋子的人都只看着,并不说话。
其中也包括她公公李枭。
戈薇茹抿了一口水,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软糯的声线蒲公英一般散了开来:“她和她奶奶就是这么相处的。”
李晓澄这小孩,生平最恨为老不尊。她尊重一个人,从不因为对方的年纪。
三岁稚童能拾金不昧,她也尊重。
三十岁的成人随地吐痰,她能把人训得主动打开天灵盖,好好洗一下。
她撒娇的功夫都是在她奶奶跟前养起来的。
懵懂的童年好,是因为那时有年富力强,英姿勃发的长辈,一力扛起所有事。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再见只能靠偶然。
装乖只是出于一种服帖的小心,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了时光匣子,从里头落下来灰尘。
无关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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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枭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他懂她的意思。
她在告诉他:李晓澄不是在讨好谄媚,她撒娇只是出于自身礼貌。
李枭平复皱起的眉头,稍感释然。
纵然,他的亲孙女,从未跟他撒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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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赠礼物后,一干人等终于落座吃饭。
双方都清楚亲家的底细,免了殷勤的恭维和长篇累牍的介绍,主题直奔李晓澄和裴庆承的订婚仪式而去。
关于礼单的筹备,见证人请谁,场地酒水安排,双方亲友的莅临,条条框框,事无巨细。
饶是戈薇茹这样知识架构接近完美的学者,也对裴慰梅的安排无处挑剔。
倒是裴庆承,私底下附耳问李晓澄:“你从未提起过你还有在世的外婆。”
“这有什么,我还有三个舅舅,两个小姨呢。”
“那,届时他们都会到场吗?”
趁着长辈们商讨细节,李晓澄大方地告诉他:“最小的姨妈肯定来,其他几个就不知道了。我妈是戈家的一个异类,因为长得漂亮,险些被卖掉换我舅舅们的学费。”
裴庆承挑眉,之前只听承衍提过一句她父母的那桩师生恋,没想到戈薇茹还有这样心酸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