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滨算准了南珠只能吃这个闷亏而不会大肆宣扬,但他没算准会凭空冒出一个拳头有力的裴庆承。
南珠虽早已过了被“英雄救美”感动的年纪,但说实话,多少小说电视剧轮番上演,也演不出那一刻南珠心中真实的激越。
所以,今后他们最好不要再见了。
再见的话,李晓澄未来的处境,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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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庆承眼皮都没动一下:“我说了今后要见你吗?”
南珠无所谓耸肩,权当一番自作多情,拎上包缓缓起身。
“我让你走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南珠以为他生气了。可定睛细看,她看到的只有他眼中的嫌弃和嘲讽。
南珠无奈,再度坐下,由着他作威作福,颐指气使。
说来可笑,她居然觉得这样的裴庆承很亲切。
他们头一回见面,是在伦敦。
南珠在伦敦短暂求学,空闲多时的邻居突然在某一天迎来了小主人。
从接送这个小主人的阵容可以猜到,他的身份何其尊贵。
之后几日,雍容华贵的妇人,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以及一身精致黑色的达官显贵们时常从南珠的门口经过。
“我该怎么称呼他呢,先生?”
南珠捧着刚收到的见面礼,询问邻家年迈的英国管家。
“哦,亲爱的,你何不自己来问他呢?要知道,他在这里还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之后几天,南珠的父亲来到了伦敦出差,父亲住在城区的酒店,南珠也跟着搬了过去。
待她回来,隔壁人去楼空。
老管家惋惜地告诉她:“他们去了爱尔兰的酒厂,这个时节,适合大醉。”
谁说不是呢?
“那他还回来吗?”
“这我可不知道,说不定明天就回来,说不定再也不回来,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几天后,南珠在王谨鸢女士的家宴上见到了老管家的小主人。
这位王女士,是南珠父亲的“老板”。
南珠是令所有父亲都面上有光的女儿,类似这种场合,自然要代替缺席的邵女士随父亲一块赴宴。
大人们谈事,谈生意,谈风花雪月。
孩子们也没闲着。
王女士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德珍”,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美人儿,性情也生得极好,看人的眼神很诗意,并不把人以阶级地位分类。
“我和你说,我妈妈不准我吃这个蛋糕。”
“那怎么办?”
德珍漂亮的眼珠转了一圈,立即有了主意:“我有办法。”
谁知,她所谓的办法会是端着蛋糕到客人房,把偷食的证据栽赃给客人。
睡梦中的男客长了个狗鼻子,闻到蛋糕甜香醒来,突然趴到床边,将两个偷吃的女孩吓得惊声尖叫,自己却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挖了一口德珍手里的蛋糕,取笑:“珍珍,你这招没用的,你妈妈的眼睛比扫描仪还厉害,想来你咬蛋糕的第一口她就收到消息了。”
“表舅!”德珍气得大叫。
“哥哥。”生了清隽脸蛋的男客皱眉让她改口,不愿被叫的这么老。
德珍不依,气呼呼地鼓着腮帮走了。
南珠站在床边,看他饿极了似的大口吃奶油蛋糕,糊了嘴角一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南珠指了指他的嘴。
他用拇指去揩,擦下许多奶油,又重新含进嘴里。
一派不拘小节。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南珠问。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反问。
“我姓上官,我和我爸爸来做客。”南珠回他,又问,“你是美国人吗?”
高大的大男孩托着从德珍那抢来的蛋糕,在凌乱的床铺上滚了一圈,落地下床,尽管他的头发乱糟糟,嘴角还沾着白色奶油,但南珠就是觉得他格外好看。
“这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上官小姐,你可以叫我Andrew,如果方便,你能暂时离开我的房间吗?还是你想留下看我换衣服?”
他用一口有模有样的英式英语,俯身凑在她耳边对她说道。
那个瞬间,南珠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险些被他的呵气烫得掉下来。
这可不行,一只耳就不漂亮了。
她可不要!
于是乎,她捂着一只耳朵,仓皇地从这个叫Andrew的大男孩面前逃掉。
再见面,就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温哥华的冬天,这个叫Andrew的男人在她面前摔了一跤,惹得她捧腹大笑。
他从雪地上爬起来,过来抓她的手腕,却扯掉了她的手套。
“手套还我!”
“你做我女朋友我就还你。”南珠看到他的唇形这样说。
南珠为难,“你开什么玩笑,我有男朋友了?”
他叹了一口气,白茫茫的热气长长地直抵她的脸颊。
南珠感到自己被侵犯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是他拿着手套上前,绅士地替她戴上,然后掀开预防雪盲症的镜片,露出他的眼睛,很平静地对她说:“马上和他分手,然后和我一起不就行了?”
时光飞逝,南珠早就想不起在他之前的那任倒霉男友究竟姓甚名谁,因为这个叫裴庆承的男人,根本没有给她追忆往昔的机会。
“他究竟哪里好,脾气坏,又爱使唤你,难不成是冲着他长得好看?”南珠的闺蜜们这样抱怨裴慰梅养大的自大狂。
南珠只是笑笑,什么也不搭腔。
南珠是被父亲宠大的,每到一处,都配备一个神奇的房间。
那个房间有装满漂亮衣服的连排衣柜,有摆满香水和首饰的化妆台,还有存放得下一百双鞋的鞋架,但凡这个世上最好的,都在那个房间里。
可裴庆承让她知道,比那个房间更好的房间,他也能打造。
加州的阳光太凶是吗?
他可以为你研制一款只适合你的防晒霜。
纽约的冬天太无聊是吗?
他可以带你去四季如春的地方尽情奔跑。
他除了脾气差一点,但也很会疼人的,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一起去伦敦参加德珍的生日宴,年迈的老管家已经魂归故里,南珠走进那个陌生的庄园,才发现,那年派老管家送来草莓大福做见面礼的人,已和她同床共枕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