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个年纪,让他回学校念书拿文凭是不可能的了,让他放弃现在有的一切更不可能,他一心等你出来,凭着一个信念,一口气,撑到今天,很让人刮目相看,不是吗?”
李洲搭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收了他们?”
李晓澄掏出震了一会儿的手机,耸耸肩,无所谓道:“郑安可以。至于其他人,随你便,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混进言瑞庭的人呢?”
说着,她顾不上惊讶的小柴和皱眉的李洲,接起电话。
“你下班了?”
裴庆承走入电梯,扯开领带,声音有些使用过度的沙哑:“刚结束会议,你那边呢?”
“快到饭店了。”
男人轻笑,“你先吃,我待会儿到。”
“好。”
挂了电话,李晓澄想起适才被人摁断的电话,心中仍有余怒。
霍昕是绝对不会拒接她的电话的,除非手机不在霍昕身上。
李洲就坐在她身旁,那么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世上只剩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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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跟着前头的迈巴赫进了饭店停车场,周围很僻静,树比房子还高。
下了车,郑安带上人跟上前头的李洲。
“哥,前头那女的谁啊?”
郑安斜睨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吗,怎么,没搭上话?”
郑安赏了他一记脑瓜子,“你这张臭嘴少说几句会死吗?”
说完又转头警告其他弟兄:“待会吃饭,你们都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众人又瞥见李晓澄身后跟着的大块头白人回头看他们,一群人不自觉把皮绷紧,纷纷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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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包间,李晓澄脱了大衣外套给小柴拿去挂好。
衣架在门口,小柴对郑安说:“把烟掐了。”
郑安眯眼看她:“你谁啊?”
摆谱。
小柴也懒得和他理论,直接上手夺了他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回头又警告其他人:“还有你们,要抽烟上外头抽去,里头不准抽。”
一群弟兄纷纷表示不干,嚷嚷着叫嚣起来。
已经坐定的李洲掏掏耳朵,“吵什么,要吵给我出去。”
郑安头一个收了声,狠狠瞪了小柴一眼,绕到李洲身旁想坐下。
李洲按住座位,给他使了个眼色:“你上那边,这位置留给我妹夫的。”
听了这话,小柴险些当场吐血。
芳龄三十七岁的裴庆承先生如果要喊这个二十八岁的黑道老大一声“小舅子”,场面不知多“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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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夫?”郑安看了眼低头吃车厘子的李晓澄,“这你妹妹?”
李洲喝了口热茶,肩头刚刺的图案出了不少血,弄了好几个小时,纵然是个大老爷们,也觉得有些疲惫。
在道上,“妹妹”这个称呼,可以是情人,可以是老婆,也可以是暧昧的对象。
李洲懒得解释,略带疲倦地回了一句:“以后见了叫姐。”
李晓澄连忙吐出樱桃核儿阻止:“别,受不起。”
被叫“小姐姐”她都老大的不乐意,更何况是“姐”。
郑安张张嘴,愣是给这声“姐”给憋了回去。
李晓澄给他支了个招:“以后见了,什么也别叫,当做不认识就好。”
“你看不上我?”
李晓澄翻了个大白眼,实话实说:“看不上。”
郑安像个窜天猴一样从位置上窜了起来,视线却看向李洲。
李洲不为所动,只觉得为这场幼稚的斗嘴感到有些心烦。
不光李晓澄在想那通被摁断的电话,他也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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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坐下。”
郑安只好坐下,神情还带着点委屈。
小柴把圆桌的转盘按住,撤下整盘车厘子,喊来服务生要了一盘新的。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吃独食?”
李晓澄乐不可支,从果盘里捡了一颗丢向郑安:“要你管?”
郑安下意识张嘴,好巧不巧,正好接住。
众人愣了一下,继而大笑。
郑安朝弟兄们挥挥拳头,看在李洲也跟着笑了的份上,才没继续和李晓澄茬话。
不多时,服务员成群结队地进来上菜,三分钟就把大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李洲把大蹄髈撤下专门放到李晓澄面前,但李晓澄又给放回了转盘上,神情略带恼怒:“干什么啊这一个两个的,人家有手。”
李洲瞧了眼她拿筷子的左手,心里叹了口气,让人备了一副公筷,一边跟郑安他们闲聊,一边给她夹菜。
边上正拆鸡架的小柴见了心道,这位看似粗枝大叶,没想到还是个心细的。
李晓澄手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只是肉长齐全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想要夹起离得远的菜,她得十分努力才能保证菜不会中途落下。
不能换右手吗?
也不是不可以。
但人的习惯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其实,她不是左撇子。
但易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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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后我们有孩子,看到爸爸妈妈一个人左手吃饭,一个人右手吃饭,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该学哪一个?”
李晓澄当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从此开始改用左手拿筷子。
可惜,她永远不会拥有一个学她和易燃用左手吃饭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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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柴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将剔下的鸡肉放到小碟上给她。
而李晓澄也感受到了两边的人不约而同对她的“关照”,咧嘴一笑,把筷子换到了右手,说道:“行了,吃吧,别光顾着我。”
小柴噘嘴,却并不怎么伸筷子。
她嫌这帮人不干净,要不是看在李晓澄的份上,她是决计不可能与他们同桌吃饭的。
李晓澄明白她的意思,劝了两次也就罢了,转头和李洲说起了别的事。
半小时后,小柴看了眼表,起来在李晓澄耳边耳语:“我去看看隔壁包厢安排好了没有。”
李晓澄点点头,“你去吧,顺便问问他人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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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算是李洲出狱后的“接风洗尘宴”,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说好话,希望李洲日后前程似锦。
当然,其中也不乏表忠心站立场的。
李洲的文身才刚上肩,喝不了酒,也没人敢逼着他喝,于是以茶代酒,挨个喝了十几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