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积攒,只待厚积薄发,结果呢?
好端端的项目被人夺走,且没有任何缘由。
这个局做得太好,也太自然。
以至于在北京遇见成为裴庆承未婚妻的李晓澄之前,Tina一直以为只是十次里三次的概率被投资方反悔而已。
可当她看见低垂天鹅颈的李晓澄亭亭站在裴庆承身边时,Tina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视之为梦想,并为此付出两年努力的项目,成为了权势者手里的棋子,被玩弄了。
Tina说了很多难听至极的话,大声发泄着心中盈积多时的不忿,好一阵,剧烈起伏的胸膛才得以平复。
末了,她对李晓澄道歉,并坦言:“你的留言我看见了,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惺惺作态,现在看来,你似乎毫不知情。”
李晓澄一言不发,朝她苦笑。
她嘴皮子这么溜的人,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面对Tina,再多的解释和说辞都没有用。
如果不是这场目的不纯的联姻,《纯情漫话》或许依然会有其他变数,但Tina还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
可现在,它成了胡志明的项目,不管票房高低,项目成败,都与Tina毫无干系了。
这就好比,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被家主强行过继给了长房,喊了别人“母亲”。
而自己,不过是深刻地认识了自己“妾室”身份罢了。
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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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什……什么?”李晓澄惊得结巴。
李枭用同样一双浅色的眼仁注视她,良久,“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一声道歉吗?我道歉了,改天我摆桌酒席,亲自向那位Tina小姐赔罪,如何?”
这个瞬间,李晓澄只感到悲哀,寂寞。
这世上懂她的人都去哪里了?
为什么连这个身体里留着和她一样血的人,也枉顾她的真实心意?
她摇摇头,因为太过荒唐肩膀不住抖动,低笑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知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湿润的眼睫,以下巴示人,孤独又骄傲,顺着李枭的意思说:“好啊,那就摆这桌酒席,时间定好了,我一定带Tina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安朝李枭欠了欠身,紧忙回头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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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的关车门声后,是引擎低调的轰鸣。
站在落地窗前的阿列克谢放下挑起的纱帘,回到李枭身边。
“我去劝劝她。”
闭眼沉思的李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必。”
阿列克谢蠕蠕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咽下了挤在嗓子眼的所有说辞,沉默地离开客厅。
中国人有句古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阿列克谢从头到尾看在眼里,除了感叹命运太爱捉弄人,并没其他深刻的感言。
子女是此生的债,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不假。
李晓澄看似乖巧听话,可到底年轻气盛,在她心里,始终与这个爷爷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李枭为之努力过,试图与她亲近,可屡屡失败。
瞧。
在她心里,自己爷爷的伤心难过,在一起奋斗过的朋友所遭受的委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她潜意识中,她的祖父天然强大,无坚不摧。
可她不知,自己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是飞向他的流矢和飞弹,他也只有一具血肉之躯而已,拿什么去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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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把纸巾盒递到后座,他不会劝人,习惯了整天挨骂,易地而处做上位者姿态安慰人,是他完全生疏的领域。
可李晓澄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难过。
郑安想了想,打了双闪靠边停车。
“我下去抽根烟,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拿上外套下了车。
后头尾随的车也随之在路边停下,落下车窗问:“哥,怎么停下了?不回吗?”
郑安拍拍烟盒,抖出一支烟掉在嘴上,左手拢窝挡风,将烟点燃,眯眼抽了一口,猩红的火光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郑安夹着烟,摸开皮带,这才对车上的弟兄们说:“我放放水。”
后头车上坐了三个人,等郑安在路边办完事,又见他钻到了他们车里,三个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查查手机,英国现在几点了。”
钻进后排的郑安落下车窗,往外抖了抖烟灰。
前座亮了一下,坐副驾的小弟回说:“伦敦下午两点半。”
郑安收回手,叼着烟嘴,不紧不慢从外套内袋摸出自己手机,拨通了李洲的号码。
“洲哥,在忙吗?”
李洲回头看了眼百叶窗后正在开小会的石履意,反问:“什么事?”
郑安摸摸鼻子,讪笑:“具体啥事我也没听明白,总之李晓澄杀到老爷子这里发了一通火,这回老爷子没给她面子,直接怼了回去,李晓澄被激着了,扭头就走。结果一路上都要哭不哭的,我看她憋得难受,蹿后头车上让她一个人哭去了。”
尼古丁没能缓解郑安的烦躁,心中那把火反而逆风烧得更旺了。
李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好好跟着她,别让她出事。老爷子那我来问。”
“别了吧。”郑安怪叫,“我看老爷子脸黑沉沉的,阿列克谢也不说话,气氛不大对啊。”
这时候撞枪口上去,准落不着好。
李洲沉思片刻,最后决定:“你让那姓於的小姑娘给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哈?”
郑安没想到李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惊得双眼瞪大,震惊之余,搁在窗沿上的手被烟屁股烫着,整个人弹了一下,脑袋直接顶到了车盖儿上。
这一下可不轻,把他疼得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边揉脑袋边说:“什么事啊这么严重,还得你大老远跑回来当和事佬?”
李洲解开领带,往石履意的更衣室走去,一路上,褐发的威尔士女孩追上来问他需要什么。
李洲没有理会她,大力推开更衣室,回答郑安:“‘树养’去了一趟新加坡,撞上了老鬼,老爷子不发话还好,他要吭气儿了,李晓澄那婚事绝对得黄。”
郑安心知这些话已经涉密了,于是皱眉下了车,走远了才问,“这个老鬼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搞这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