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可爱,有趣,直到有一天,‘我爱你’三个字就在我嘴边了,我却硬生生忍住了没说。事后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说,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我在害怕。”
他喝了一口威士忌,摇摇杯中的冰块,样子有些无所谓,不正经,似乎对那样无助的自己毫无办法。
“我怕她得到了我的‘我爱你’后,就对我没有期待和兴趣了,我怕她去发掘别的她感兴趣的事物,不再看我。你知道的,她是那种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好的姑娘,有朋友可以玩得更好,随便拉个路人都能变成她的知心好友,她对万千世界的兴趣远大于我。”
面对一个漠视男欢女爱的姑娘,他只有不断反省自己,跟上她最近在关注的事,她的喜好才能如愿获得她的注意。
李洲看他脸上的苦笑不像是假的,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情绪多少有些被带动,因此破天荒地陪着他喝了一杯。
碰过杯后,李洲把他当自己人,递烟给他。
他不曾接过,解释:“我妈妈不喜欢,李晓澄肺不好。”
李洲把烟塞回烟盒。
“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想从你这里获得同情或者别的。我问我手下,为什么她好像和谁都能成朋友,我手下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她太‘真’了吧。李洲,我不想做你的敌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就算你要当老爷子的接班人也影响不了我,遑论你现在还不是。如果可以,还是当朋友吧,那也会是她乐于见到的画面。所以,我也试着‘真’了一回。让你见笑了,请别见怪。”
他笑了一下。
李洲看着那笑容,恍然间想起李晓澄总是“小裴狐狸”“小裴狐狸”的这么叫他,现在算是明白这个外号的由来了。
没等李洲接话,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们都在等我做一个决定,悔婚,或者其他。但你们不会等到的。在得知那桩血案后,我满脑子想得不是如何教训谁,让谁偿还我什么,我打出生以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什么都不缺,你们也还不起,所以,别做梦了。”
“那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洲抿了口酒,掸走烟灰。
裴庆承轻笑:“我在想,今年我38,她26,我得从今天开始就减少工作,努力健身,才能确保自己能长命到和她一块儿死。”
李洲嘴角一扯,觉得这个男人有几分意思了。
“还有呢?”
裴庆承支着下巴看他一眼,道:“还有,她满脑子想着当女强人,成为别人的保护神,我该怎么投其所好才好呢?”
李洲彻底乐了,再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志向?”
“有的。她还不想生孩子,可我妈妈等不了太久了,我想让养大我的妈妈抱一抱我的孩子。这也是我妈妈一直以来的夙愿,她也想去天上见她的兄弟时,能骄傲地说‘看,我把你的小孩养得很好’“瞧,他现在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他有太太,还有孩子。你当爷爷了。’”
李洲看着这个发痴的男人,心道: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怀揣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梦呢……
“可我也不想强迫你妹妹。”
“为什么不?”
“只要她喜欢,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裴庆承这个过分先进的想法大大冒犯到了李洲观念里那一套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旧观念。
娶了老婆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他们混江湖的,老婆被人多看一眼都要打一架,被人睡了更是奇耻大辱。
老婆这个角色,就是自己的财产。
虽然他失去了自己的“财产”,可他也用九龙臂惩罚了自己。
想不通话题怎么扯到孩子上头的的李洲挠挠头,干巴巴地拍拍“妹夫”的肩膀,聊胜于无地安慰道:“会有的,孩子。”
当时只是随口一言,等他一觉睡醒,才发现自己着了道了。
让裴庆承和李晓澄有孩子,不久等于让他安心和李晓澄结婚吗?
不然怎么有孩子?
艹
这不等于承诺他会对那桩血案只字不提,袖手旁观吗?
妈的,果然是“小裴狐狸”。
那天,李洲骂骂咧咧了一早上,郑安兴奋地拿往上看到的什么直播间视频给他看,他气得差点没把郑安的手机丢进黄浦江。
~~~
“洲哥,你想什么呢?我们到了。”
李洲恍然回神,看了眼手表,推开车门下车。
这时小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听了两句后,神情严肃地递给李晓澄,道:“是霍小姐。”
李晓澄连忙接过,甚至没有去看李洲的反应。
“怎么了,昕昕?”
那头的霍昕气若游丝,一腔浓浓的哭意:“怎么办李晓澄,我好像流了很多血……”
“怎么回事?你妈妈在家吗?言瑞庭人呢?”
霍昕嘤嘤哭了两声,答不上话。
李晓澄大概心里有数了,也不再问了,让小柴去开车。
不想,李洲扒住车门,肃容问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李晓澄说了大概。
听完,李洲吩咐道:“郑安,上车。”
郑安苦叫:“不是吧洲哥,师傅都在上头等你了。后头兄弟车上几个也跟着呢。”
今天专门走这一趟,是因为文身师傅有空把那九龙臂补齐,错过今天下回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洲想了想,道:“那你和他们留在这里。”
郑安犹疑片刻,在车外骂了一句脏话,对后头车上的兄弟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原地待命,自己再度打开车门上了车。
李晓澄虽然觉得李洲跟着一起去有些不妥,但郑安熟悉路况,车也开得好。
她不敢挂电话,“昕昕,别怕。我们来了。”
~~~~
言瑞庭到了楼下时,前头已经停着救护车,附近还有几个中年妇女正围着指指点点。
言瑞庭不敢耽误,连忙上楼。
果不其然,霍昕公寓大门洞开着,里头不少人声。
他拨开两个护士,看见了霍妈妈。
霍昕妈妈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道人家,遇事容易慌张,没有主心骨,和顾玉贤是完全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