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更。
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不规则的几组线条,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轰”巨大轰鸣,为狂风暴雨呐喊助威。
风狂雨暴,电闪雷鸣,搅得地动山摇,窗棂外呼呼呼的。
京州城,城南一别院书房内,有个人影带着斗笠进来。
“这么晚,来了!”
“大人不是还没睡。”
“唉,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人就是夕歌,他脱下蓑衣厌恶地打断道:“不是跟您说了,您不能动他。”
男子耸耸肩,瞪了他一眼:“这事由不得我做主,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强行这么做,他也没那么大权利阻止。
“什么意思?您怕了,怂了?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夕歌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衣袖上沾湿了一截。
怂?
长案上的男子心惊于夕歌的观人心术,这夕歌竟然把他的心思遂磨得一清二楚,这种心思太可怕了。
不过,夕歌也有后招:“大人被人拿捏很好吗?”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看着挺吓人的。
“哦,难不成你还有后招。”男子不屑的撇了一眼夕歌,又继续说道:“论官场之术,权谋之道,十个你加起来,本官也能一一玩得转。”
夕歌从身边拿出一份奏折,男子顿时惊讶的叫了一声,“彼窃的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一旦证实,那可诛杀九族的大罪,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夕歌,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把夕歌。
“看来,你说的对,这事应该找点跟你商量。”
“现在肯怕一时半会确实动不了那人了!不过,您信不信,也许短时间之内我能拿到一些证据。”
“可是这非常危险,皇上也不可能仗着你家关系,动他啊。”
“大人有大量,人多,不就照样能玩!”
“那就且试试看吧。”
男子很担心,把他安插进书院到底是好还是坏,见夕歌的表情,心里一凛,看来,他还是一直站在他这边的。
“罢了罢了。”
“那属下告辞了,不过,还请大人告知大理寺那边不要为难闻一。”
“这个自然。”
随即,夕歌起身点了点头,突然脸上扬溢起一种阴冷的笑:“用不了多久,我也送大人一份礼吧。”
“等等!”男子叫住他。
“大人还有事?”
“你,你想要谁的命!”
夕歌呆愣了一下,却随口说出两个人的名字,转身离去。
看到夕歌一走,男子脸上那作做的冷静一瞬间崩溃,他得找他爹好好叙旧。
那句,千金不死,在金不刑,绝对没错,但也不能昧着良心。
想想,确实是如此。
第二日。
白已拿着几宗案卷,摊开在书案上,核实一下材料:“公子,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闻一蹙眉道:“什么情况?”
闻一拿起卷宗,一一念道:“案卷上,宣德三年七月十二日,某镇某村村长选举大会现场无故大火,导致十多人丧命,其中……不是一个月前那宗失踪人口案。”
“同年十年东大街六巷八户,于夜晚丑时时分走水,现场发现尸体六具……”
“宣德四年……”
闻一蹙眉顿了顿,道:“都是一个共性。”
白已回应道:“对,就是魏衙内让我们帮忙的其中一个案子,可是当事人都已经过世了啊,公子,您要重新翻案吗?”
闻一神色黯然一边翻阅,一边做笔记归档,冷声说道:“这几宗人命案,一共死伤四十余人,可以说在当时非常震惊了,还都是一家人,无旁人死伤……是人都会起疑,关键当初经办的官员一个个不是调离就是衣锦还乡,这太不正常了,有人故意为之!”
“确实。”
“白已你再找找看,忙不开的话,让白戊过来帮忙,你先将手里的卷宗整理一下,若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话……那就准备重审。”
闻一总觉得这案子,还是存在很多疑点,比如说当时的报案人就写的模糊不清,证词也是漏洞百出,有人做了伪证倒是真的,至于人在何处,是生是死无人考量了。
“重审——可是上哪里去找证人呢?”
证人,那就要看卷宗上有没有登记了,不过这种体力活,合适甄金元和胡一筒带人前去就行了。
“那一堆堆白骨,又未尝不可。”
白已诧异道:“啊……公子……不,大人你要开棺验尸。”
闻一语气稍低:“正有此意,不能让这些人承受不白之冤!”
“那个紫星呢!”
白已回答:“好像回太医院了。”
一时间,少年若有所思的样子。
“呃……四少!”
现在到底是叫公子,还是叫大人,白已一时间糊涂了。
等回过神,闻一想了想说:“紫星若是回了,让她跟着金元他们去现场走一趟。”
“是。”
这一天过得真快。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城郊,亭子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
突然一个黑影掠过,可是周围寂静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
“行了,你先走吧。把那俩马车留下,我自己回去。”
“这,这不好吧。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这时间也不早了。
再说晚了,队长会着急的。”
队长?
哼……除了吓唬他们几个,倒是拿出一点本事让他瞧瞧也好。
锦樊闻言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关他屁事?行了,把马车给我。”
“这……”
“嗯?”锦樊才不管这么多,抬眼看向王者。
王者一怔,随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把眼前这辆马车交了出去。
但嘴上,却忍不住嘱咐道:
“锦樊,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晚,记着,别惹事。
还有,这里有些排外,千万别泄露自己的身份。
另外就是……”
“知道了。”
不想听王者叨逼叨叨叨个没完没了,所以没等他说完,锦樊就转身一摆手,走了。
王者一走,锦樊这个人面如死灰。
这个夫子,还当真看得起他,竟然让他一个人杀人。
玄府,静心阁。
坐在位置上看书的玄子贤,忽然眼角跳了一下。
周围很安静,鸦雀无声。
玄明抿着唇,目光有些冷,随即头也不抬的低声道:
“来人。”
“属下在!”
声落,人高马大的剑客瞬间出现,恭敬应声。
“亦,回来了吗?”
“还未。”
玄子贤顿时皱起眉头:“赶紧把他叫回来,有事。”
“有事?什么事啊?如果紧急的话,小的可以代劳的!”
那名剑客一脸真诚的说着,可话音刚落,便只见玄子贤瞬间一个眼刀,直接飞了过来。
反了,竟然敢质疑主子。
“滚!去叫他!”
“是。”
那名剑客被那气势吓得颤颤巍巍的,下一秒赶忙屁滚尿流的跑出去。
而待那名剑客一走,玄子贤再次拿起书……可不过片刻,便忽而将手里的书一把扔了出去。
烦躁!
其实他身边不缺人人才,就是他要办的事,总是半途而废,老爷子带他去了那个地方以后,这两日忽然对他很似不满意。
不知是不是太急了。
也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
接着“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飞出去。
这人一开口便是,“哎哟我去,我的天啊,你要吓死我!”
“吓死你?切,一个茶壶,能让你出什么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玄子贤一看到慕容云海,神色凝重起来,弄了衣摆,气冲冲走了。
“诶,你干什么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慕容云海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说你呢,你往哪儿走啊?前面就是台子了,你怎么……
真是的,这人,怎么还不听劝呢?!”
他到底怎么了?
慕容云海不改本色的叫着,都不行。
顷刻间,那名之前出去了的剑客也不禁神色一动,看到玄子贤疾步路过他身边,可此时的玄子贤却完全置若罔闻。
他的赤红之瞳,这会儿死死地盯着台上木盒里的那把刀上,原本深邃而神秘的双眸,随即发出狂喜而璀璨的光芒。
就这样,一步一步。
周围的客人纷纷避开。
玄子贤径自穿过被摄魂的人群,然后一路上了台。
这时,站在台子边缘的一名正在做事的青年才猛地回神,当下叫道:
“哎……这位公子……你怎么上来了?这是表演舞台,观众是不能上来的。
喂,我说你呢,你听没听见?”
玄子贤没搭理他。
那名青年顿时脸色一沉,道:
“这位公子,不要坏了我这里的规矩。
请你,立刻下台,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酒馆有酒馆的规矩,这是那些姑娘们表演节目的场地。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
“啊……”
眼瞧着玄子贤执迷不悟,甚至鸟都不鸟周围一下,负责看场地的那名青年只好去请老鸨过来。
这时,只听一道轻缓而悦耳至极的嗓音,忽然说道:
“原来,你也来了……”
那声音仿佛呢喃。
玄子贤顿时皱眉,当下也不废话了,手一挥一拳头砸过去。
“啊……”
可就在这时,只见玄子贤忽然伸手向着木盒里的长刀探去……
青年一惊:“快住手!你,你不要动,我的天,好不容易搭好架子,千万别……”
妈呀,怎么这么难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