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人。”阿依歪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墨砚,唤道。
“干吗?”墨砚低下头来。
“我突然觉得墨大人你好阴险。”阿依直勾勾地对他说。
额角的青筋又一次活泼地跳动起来,墨砚黑着脸道:“是啊是啊,我是很阴险,不过从今以后你就要和这么阴险的我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你就给我好好地做好心理准备吧。”
阿依停了一会儿,接着深深地低下头去,不耐地轻叹口气:“唉,果然还是去做寡妇比较轻松吧!”
墨砚额角的青筋又一次砰砰地跳出来好几条,转过身,双手扯住她的脸颊,用力向两边扯,磨着牙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阿依被他掐得龇牙咧嘴的,一张瘦窄的瓜子脸被掐成一只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墨大人,好痛的,放手了!”
“你若是那么想要轻松,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墨砚脸色比锅底还黑,磨着牙,更用力地扯着她的脸颊道。
脸颊又红又痛地被他揪出了两只月牙,阿依闻言愣了愣,扁着脸颊呲着牙,连忙道:“墨大人,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去自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去自杀,我是打算把你掐死,那样你就可以永久地轻松自在了!”墨砚扯面团似的拉扯着她的脸。咬着牙说。
就在这时,窃窃私语声在周围响起,几个在长巷里经过的行人走近时看见他们两个这样奇怪的姿势。下意识离远一点,惊疑不定愕然好奇地望过来,小声议论起来。
阿依和墨砚同时向那些路人望去,紧接着心里都不同程度地泛起了尴尬,墨砚下意识放下手窘迫地轻咳了两声,阿依揉着通红的脸颊,垂着脑袋脸红地道:“墨大人。不要在大街上做这么丢脸的事!”
“你以为这是被谁害的?!”墨砚火冒三丈地暴吼出来,于是还没有走远的行人们惊诧的议论声更大。饶是向来厚脸皮的墨砚也觉得十分丢人,大步往前走,阿依急忙跟上他。
墨砚一直将阿依送到济世伯府的油黑大门前,阿依回过身对他说:“墨大人。我回去了。”
“嗯。”墨砚回来的路上到底还是替她背了一路的药箱,这会儿递给她,淡声道“我还是觉得你从济世伯府搬出来,搬到护国候府去比较好,我虽然不强迫你,但你自己也要好好考虑一下。”
阿依接过药箱,眸光微敛,顿了顿。郑重地对他说:“墨大人,就算我现在从济世伯府搬出来,我仍旧是百仁堂的人。我对百仁堂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单调肤浅,这样说或许很可笑,但这一辈子若要从医我只会在百仁堂,百仁堂的招牌我也会用尽一生去维护,所以从济世伯府搬出来还是继续住在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这是要与百仁堂那一块百年老字号招牌共存亡的意思么,明明还不到三年。却已经对那个招牌怀有强烈的共存感与荣辱感了么,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归属感让人觉得可笑,可墨砚望着她认真的小脸坚定的眼神却笑不出来,顿了顿,他无奈地轻叹口气,淡道:“罢了,随你,不过你也要有些分寸,别太过火了。”
阿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皱了皱眉,问:“墨大人,你真打算要娶我吗?”
墨砚闻言,以为她又开始排斥了,同样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反问:“你又问这种废话有意思吗?”
“我明明是个麻烦,墨大人你的做法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阿依想不通地叹了口气。
墨砚的脸刷地又黑了,恨恨地道:“是啊,我的做法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八成是因为我上辈子造了孽,造了十恶不赦的孽,所以这辈子才遇见了你!”他愤愤地转身,咬着牙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多做好事,那样下辈子就再也不用遇见你了,我走了!”说罢,浑身燃烧着怒火地扬长而去。
阿依立在油黑大门前,望着他气冲冲地大步离去,顿了顿,歪了歪小脑袋,紧接着将手里最后两粒糖葫芦吃完。
绿芽见墨砚终于走了,从离老远的地方蹭过来,满眼的不可思议,对自己这位新主子的崇拜又增加了一层:连她都看出来了,虽然那位俊美无双却凶神恶煞的墨侍郎看起来对自己的主子很凶,实际上却分明是被自家主子完完全全地给吃定了!
阿依转身走到油黑大门前,绿芽连忙从崇拜中回过神来,上前拍响大门。
不多时门房过来开门,放两人进去,还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解颐姑娘回来啦。”
阿依木讷地跟他说了两句话,便和绿芽步行回到兰院,顺着小角门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
因为芳怜之前搬出去了,这个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叶妈妈,又因为她被赐婚给墨砚成了主子,讲规矩的叶妈妈不顾她的反对硬是从她们居住的小院搬了出去,搬到秦泊南屋子后面的下房去,把这座小院单独留给了她。
于是现在这座小院里除了她就是被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婆子。
阿依才一踏进小院,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竟然灯火通明。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屋子里进入外人,所以她不在时没人会进她的屋子,即使到了晚上也通常都是她回来之后自己点燃了灯烛,丫鬟婆子们才开始忙碌。
很显然,她的房间里进入了丫鬟婆子没法阻拦的外人,寇书娴和大姑娘从来不会这样没礼貌,其他下人也不敢,姨娘们向来自诩比太太还要尊贵,绝不会亲临她这座供下人居住的小院,那么,屋子里的人,该不会是……
一直忐忑不安地站在抄手游廊下的吴妈妈见她回来了,急忙迎上来,悄悄的才要说话。
“二姑娘来了吗?”阿依轻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吴妈妈讶然,她竟然知道!
秦解颐这个姑娘从才入府时吴妈妈就觉得不一般。
一个沉默寡言、呆头呆脑的丫头竟然受到不喜丫鬟贴身服侍的伯爷的青睐放在身边,在府里疯传她不过是一个魅惑主子的狐媚子时,她又成了百仁堂里的见习大夫,并且还备受太太和大姑娘的喜爱。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甚至连八面玲珑都不会的丫头竟然转眼间就成了济世伯府内除了太太以外甚至地位超过了大姑娘的女眷,若不是因为她不喜张扬,只怕连太太都要让她三分。
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丫头更是完成了人生中传奇的晋级跳,以女子身份拜入百仁堂门下,被伯爷赐予了自己的姓氏,据说还被皇上相中过,接着又被赐婚给帝都女子第二想嫁的人物,大齐国最年轻的刑部侍郎,护国候府的三少爷,即将成为护国候府的三少奶奶,大概也是最年轻的正三品诰命夫人。
这样的蜕变绝对不是用一个简单的“幸运”就可以解释的,因而当一直被顾妈妈压制住无法出头的吴妈妈得知太太给解颐姑娘挑选伺候的人,实际就是在挑选陪嫁的人选时,她毛遂自荐过来伺候这个前几天还是丫鬟的主子。
她也是为了搏一把,刚来的时候还微微忐忑,可是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这个选择没有错,对阿依的态度就像对待其他主子一样十分恭敬。
“的确是二姑娘。”吴妈妈悄声回话“姑娘,二姑娘是刚从宫里回来,今日是宫里选秀的最后一轮甄选,已经排到二姑娘了,二姑娘被留了牌子,三日后就要入宫了。”
“哦。”阿依对于秦无瑕要入宫并不意外,本来就是内定的“那她来找我干吗?”
“不知道,二姑娘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到这儿来了,说要找姑娘,奴婢说姑娘没在,二姑娘非要进去等着奴婢也拦不住。”
阿依听她这么说更是一头雾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前,上了台阶,绿芽急忙上前一步,尽职尽责地打起帘子。
阿依步入室内,她的房间不大,站在门口便能将屋里的情况一目了然,秦无瑕进宫入选时穿的那一身淡青色的华服没有脱掉,炫耀似的穿在身上,她正坐在阿依的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阿依放在桌上的医书,翻了两页觉得没趣,扔到一旁,又去翻下一本,又扔在一旁,桌上已经被她扔得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阿依皱了皱眉,轻声问:“二姑娘来我这屋子里找东西吗?”
秦无瑕这才发现她回来了,看着她冷哼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医书往桌上一丢,立在她身后的锦绣已经柳眉一竖,厉声喝道:“大胆!见到玉主子还不跪下请安!”
“玉主子?”阿愣了愣,一头雾水。
“玉主子今天刚被留了牌子,三日后就要入宫做娘娘了,‘玉’是皇上亲赐予主子的封号,只等着入宫以后就要被封为玉妃娘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三品刑部侍郎的夫人,见了玉主子还不跪下!”锦绣尖声尖气地叫道,不止是阿依,就连秦无瑕也觉得她因为底气不足特地多加上去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多余了。
这么个咋咋呼呼装厉害的丫头作为陪嫁入宫,真的不要紧吗,阿依突然担心了起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