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识,瞒天过海,苦奴婢,接粗活,为夫出恶气。
平丘国的皇宫内,偶有几名太监越过他身旁。薛无痕安静地走在赫连律后面,还有十几名带刀的士兵尾随着。
一名宫女慌张地跑来,低声说道:“不好,不好了。公主,还不肯吃饭,结果晕倒了。”赶紧跪地,“饶了奴婢吧。大皇子,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太医有没有过去呢?”赫连律斜睨着宫女,语调平稳。皇宫的好日子也不珍惜,这回不能再退让,亲兄妹都无情面可讲。
丫环抬起下巴,喘着粗气回应:“来了,正在给公主把脉。奴婢觉得,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赫连律面露愠色,眼睛微闭,不紧不慢地讲:“来人,把她拖下去活活打死。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留在宫里没用处。”他转了转戴在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两名士兵立刻把宫女强行拖下去,“放过奴婢,求您了。”她一路哭喊着,凄惨的声音回荡在薛无痕的耳边。
要是让他登基,就是一个暴君呀。薛无痕厌恶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怪不得整个皇宫如此冷寂。赫连律弄得人心惶惶,谁还敢继续留在此处。
“好歹是个公主,简直是胡闹。非要我亲自去劝导她不可,哼,一个丫头罢了。”大皇子气冲冲地甩袖而去。其他人胆战心惊,把头一缩。
薛无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难道他口中的公主就是赫连秀吗?对,一定是她。他把自己的亲妹妹软禁起来,究竟想干什么呢?已经大权在握了。
方才那个丫环说赫连秀晕过去了,大事不妙。这个傻丫头干嘛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唉,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碧波宫”三个大字醒目地出现在眼前,赫连律转身说道:“你们在外候着,我一人进去就行了。”听完吩咐后,众人自觉地退到远处,临近台阶,站成两排。
薛无痕咬着嘴唇,此刻要沉得住气。他把脑袋埋得更低,那丫头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在看来,那份恐惧微不足道。到最后,赫连秀才是自己迈不过的坎。
一个有牡丹图案的花瓶被狠狠地摔到地面,“你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赫连秀大叫,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扶住桌子。
“我是你的哥哥,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疯了。”赫连律大步上前,抓住她的右手腕,“应该让你和父皇团聚,我对你太好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怒目圆睁。
赫连秀努力地想把他的手拿开,却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她讥讽地回答:“呵呵,是吗?披着羊皮的狼,不可能是我从前那个慈爱的哥哥。”随之流下两行眼泪。
听完这番话,赫连律的心一阵刺痛。他迟疑地放开自己的妹妹,“你忘了吗?平丘国就是我们赫连家的,父皇只是入赘的白眼狼,他的妻妾害死我们的母妃。”
他心绪难平,娘亲临终前的样子浮现脑海,是那么地无助可怜。“若我们不反抗,迟早会被贺兰王朝吞并。”
哥哥提及痛心疾首的往事,赫连秀更加难受。她捂住嘴巴,不想哭出声来。“不,那不一样。贺兰王朝有位明君,我见过他,不会来伤害我们的。哥,我求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妹妹,我回不了头。士兵们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人身上,统一大业指日可待。”赫连律摇头叹气,“你还是和父皇在一起吧。”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
“你们过来,把公主带到监牢去。”他面朝那些人摆手。狼子野心是血海深仇铸就的,童年的不幸也是一种磨砺。
薛无痕跟着他们进到宫殿内,赫连秀正瘫坐在地面,垂下脑袋。他故意冲到众人前面,厉声说:“公主,请走吧。”
这声音,是他。赫连秀惊喜地抬头,薛无痕不断地朝她挤眼。表现不要太过明显,万一被发现,一个都走不了。
赫连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趁机咳嗽几声,站起身子。“行,本公主就喜欢在监牢里待着。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东南角的星空。”
“无痕,别管这事了,你跟我来。”赫连律心情恢复起来,便把薛无痕叫走。
二人对视,仿佛从对方眼里读懂了一切。赫连秀挺聪明的,还知道向自己透露大概方位。
康庆王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活灵活现,“小麻雀,你干什么呢?”贺兰曦好奇地看着她,这个古灵精怪的鬼丫头。她居然在摸门口的石狮子,一脸严肃。
“哎哟,小王爷,我在沾沾它们的喜气。这是王府门口的东西,就是宝贵呢。您下来摸一摸,好运连连。”小麻雀兴高采烈,陶醉在幻想里。
好运?遇上你,本王的运气还会好吗?贺兰曦冷笑几声,“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一点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丫环,还不去敲门。”他用了训斥的口吻,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看。
“好的,主子就是我的天,遵命。您等着啊,我这就去。”小麻雀带着怨气,随意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小王爷,自己才不放在眼里呢,不过发火的模样还是那么好看。
守门的下人看到小麻雀,都避之不及。大白天的还能见鬼,这脸也真够吓人的。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这女的怎么会和小王爷混到一起呢?
贺兰曦叫来王府多年的老管家杜忠,“杜伯伯,她是小麻雀。本王向来菩萨心肠,见她可怜到此等地步,便收留她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汪汪在府里就挺乖的。”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请问汪汪是哪位呢?”小麻雀陪着笑脸询问,小王爷的人品还不错。
杜忠回应说:“是一条流浪狗,小王爷收留的。我记得那会儿,带回来的汪汪快要不行了,在小王爷的照料下,神奇般地存活下来。”老管家对贺兰曦流露出仰慕的眼光。
搞没搞错,这厚脸皮的小王爷,敢把自己和狗进行比较。长得好看就可以出口伤人吗?本姑娘只是一时被你的美色迷倒,以后一定更加讨厌你。
“我对小王爷那是无比的感激啊,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杜管家,什么体力活,都叫我去做,没问题的。”小麻雀甜滋滋地说着,凑到老管家旁边。
这么快就懂得拉拢人心了,贺兰曦鄙夷地盯着她。“你和汪汪长得很像,斑点很有特色。我相信你的本事,好好努力,争取吃饱。不干活的人,就该没饭吃。”
贺兰曦的眼中放出无数根利箭,正朝自己射来,小麻雀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痛感。坏家伙,越说越过分,本姑娘是大人有大量。
“是,高贵无比的小王爷,我一定会认真地做好分内的事情。”小麻雀笑嘻嘻地答道,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小麻雀,跟我来吧。”杜忠不解,主子貌似对这丫头挺上心的。
小麻雀跟着老管家去干活,回头偷瞄贺兰曦。他还在悠闲地喝茶,那神气的样子,可恶极了。
贺兰曦心满意足,嚷着要跟自己回来,看你能呆多久?这鬼丫头,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闲人。
她还真是幸运,被分配到了柴房。
碰巧几个壮汉在挑水,杜忠说道:“你们听着,这是小麻雀,以后就在这里劈柴。”
几个人面无表情,点一点头。感觉都是不会说话的木头人,跟他们在一起,自己一定会被闷死的。
小麻雀在内心埋怨道:我是个女孩子耶!干什么体力活呀,应该去厨房帮忙,顺便偷点吃的。闲暇时刻,可以和那些丫环聊聊天,舒适的小日子多美好。
“谢谢杜管家,我会好好干的。”小麻雀挤出笑意,掩饰住内心大大的不满。她看一看自己光滑柔嫩的小手,以后苦了它们。
“那好,你留在这儿。我回去告知小王爷,你的活不简单,抓紧时间。”杜忠立刻催促起来,语气平淡。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她恍然大悟。变脸真快,自己都赶不上节奏。小麻雀拾起地上的木柴,一脸迷茫,怎么下手呢?
万福寺外有大批人守卫着,宋玉牵着左茹继续往前走。
不料被人拦住去路,“大胆,你们这些百姓,说过无数次了,就是不听。君上在里面礼佛,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此逗留呢?”狂妄的口吻激怒了左茹,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宋大学士可是当今君上亲自册封的官员,你说他有没有资格呢?何况此番前来,是有紧急事情,他要面见君上。”左茹猛翻白眼,护夫心切。
宋玉的性格,自己还不清楚吗?好端端的,要来禁止平民出入的皇家寺庙,肯定和国君有关。左茹作为他的夫人,不想让他失落,只好假装带着兴致而来。
“夫人,你如何得知的呢?”宋玉把她拉到一侧,惊诧地看着左茹。二人说好要来求子,计划改变太大,自己还反应不过来。
琴莲没空来,正和宫欢城的贴身下人墨行聊得火热。看来过些日子,该把她嫁出去了。没琴莲在身边,左茹倒变得胆大了。
“相公,我们是夫妻,哪能不懂你呢?”左茹握紧他的手。你不言不语,我却早已一清二楚。
宋玉会心一笑,“你呀,真是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夫人,多谢了。”拉着她的手,回到那人面前。
此时,恰巧荀羽在寺门口巡视,一眼瞥见了宋玉,急忙赶来。“宋大学士,你怎么来了?”君上还没回来,宋玉到万福寺来,其中必有蹊跷。
那守卫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朝着宋玉赔礼谢罪。“小人有眼无珠,望大人原谅。”他尴尬地站到荀羽身后,偏偏招惹了一位重要人物。
“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不必客气。我突然前来,的确不妥。适才夫人情急之下,难免口误,勿要见怪。”宋玉温文尔雅,谦逊的态度赢得了在场人的敬佩。
荀羽借机缓和气氛,“纪勤,你的脾气可要改一改。要不然呢,媳妇都难找。”引得在场的人哄然大笑,那人自己都大笑起来。
“宋大学士,我们到里面详谈吧。”荀羽在前带路,宋玉和左茹跟着他进入万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