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渔煮的蟹粥放了葱段,一股鲜香几乎不用别的调料,就足够吸引人。一口暖粥灌下去。再看着蟹。她就有点发愁。篓子里的蟹放到坛子里镇着。要是不做成醉蟹这么放着也放不了多久呀。
姚晓渔洗漱过后就出门了。她刚离开,后脚元槐已经到了公社。
他是听了王孟兰的电报,这才回来,而且排班的表也是今天放假,只是他提前做完下工回来。这回一同来的还有郭志远郭师傅。倒是让王孟兰没有准备。知道这是儿子的师傅,只能一边打招呼,一边招呼郭师傅去家里吃饭。
郭志远过来就是出来买点东西。
他没有家庭,这段日子倒是收了个挺不错的徒弟。心里不知道如何得意。只把元槐当做一级工人的方向培养。听说她要回家看望一趟家里,二人顺路赶往高家岭。正碰上了王孟兰。
元槐问:“妈,这段时日在家还辛苦吗?身体如何?”王孟兰一听,她一直都下意识忽略这个大儿子的一些言行举止,因为在她心里元槐多少有点不太“正常,”所以元槐很多时候说话有腔调其实和本地人说话有点不太一样,都被她忽略过去了。
比如说在高家岭,可没有这么问候亲妈的。一张嘴就是,“妈,肚子饿啦,啥时候吃饭啊。”
郭志远也习惯了,他还捉摸元槐家以前是不是地主哦。看王孟兰热情招呼,倒是推辞了一下,说不劳烦了。去元槐那边坐坐。然后晚上出发去县里找个招待所住就行了。
王孟兰一听,本来还有点着急待客的心倒是冷静下来,想了想家里那副样子,有点头疼,的确不适合招待贵客。可是想到姚晓渔昨天还中暑了。就提出要去帮忙做饭。这下元槐倒是让她一同过去吃饭。
郭志远的背包里是装着荷叶,外面看不出来,打开就能闻到肉味。元槐轻松的跟着师傅走在路上,那片枯萎的豌豆扎着一垛一堆。收起来的谷杆跟高粱。
走在路上边说:“这段时间你专心把那本《机电工程专业英语》啃完。有不会就去找老广,这些书咱们国内都没有自己的路子,只能照这老外走过的路慢慢学习,只有学会了英语,你就不用去找那些译本来看了。”
郭师傅语重心长,没法子,三线厂也有培训工人的地方,但是那些学的东西其实非常浅显。这段时间,听说厂里有派技术工去读夜校进修的打算。不过目前还没放出消息。他觉得是该等等,要是元槐表现的好,再报他的名字也是很好的。
元槐也笑了笑,他就是这点,让郭志远感到欣慰,比起其他人学东西,元槐学起来就能心无旁骛。
三线厂那些个工人里也有很混账的家伙,每个月的钱都去抽烟喝酒打扑克。这样混日子,净想着拿钱享受,一点追求也没有。怎么能把技术磨练出来呢。
郭志远还有点愧疚,要是元槐跟着广和成学的估计更好。
广和成是正儿八经的留过洋的。之所以他被聘请为厂里的技术顾问,就是因为他英语好,能懂国外那些技术书籍。虽然郭志远听不懂那些鸟语。但是他也知道外国人的技术厉害嘛。要是元槐跟着广和成,老广可比他更懂技术。
元槐不在意这些,他颠了颠手里的酒说:“等晌午饭吃了,师傅也不用着急走,一时半刻天也难得黑。明天我跟您一同去县里。”
他是准备帮忙搬东西的。郭志远的东西从港口太古仓那边托人送过来,。是一套崭新测量和焊接工具。这也是替徒弟买的。东西不少。他得帮忙看着。他包里的那本《电机学》其实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成县离这里远着呢,郭师傅是去哪里等人。不如坐咱们大队牛车去县里。”王孟兰赶忙说。她对这些工人尊敬的很。希望郭志远能留下吃晚饭。可惜郭志远惦记着:“县供电公司的老伙计。我就在牌坊那里等着就行。再玩怕是要耽误事了。”
于是无话,一行人到了院门口,这才看到里面没人,倒是飘出来一股蟹粥的味道。香飘十里。元槐有些讶异,却见王孟兰脸色讪讪,推门还问;“这个钟了,可能是去外面忙了。”
又觉得奇怪,儿媳的岗位被夺去的话总不能当着郭师傅的面说,又怕元槐知道这事情了生他奶的气。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灶台忙活。郭师傅又提了肉放到厨房。王孟兰看到那么大一块肉,都吓得不敢接了。
郭师傅这才说,“上个月阿槐评了优。这可是厂里特地发的奖励,连我都跟着沾了土地的光呢。”
他呵呵笑了声,喊王孟兰大嫂不是同志,也是因为跟元槐的关系是师徒。而王孟兰觉得与有荣焉,看向元槐都有点激动的惴惴不安。又听郭师傅说元槐给自己挣了面子,那么多学徒也没有人比他干的更好了。更是觉得元槐是“开了窍”。
忙说:“都是您肯带阿槐,不然他啥都不懂,哪有现在这么出息。”
她哪里晓得儿子的变化,只觉得他忽然之间成了工人,又聪明又能干。心里又是激动,又有点不真切的感觉。抹了把汗进屋子里。把粥米盛出来。然后看到篓子里装着的螃蟹。
元槐也习惯进厨房做饭,他把袖子挽起来。看到屋外垃圾的竹篓装着蟹壳,就知道姚晓渔一定是买了螃蟹。两人口味里,姚晓渔喜欢吃清淡,而他自己都是重口些。
偏辛辣的口味跟以前在川蜀待久了也有点关系,《凌霄阁》虽然在外面名声一向是神秘,但是只有内部的人员知道,那一阁也就是临街的一条巷子,巷子口还有一家老火锅店。
他几年的时光都是沿着长长的青瓦暗巷里来回,每次第一个闻到的香味就是巷子口飘来的,师傅以前提着刀做完任务,得坐在门口喝大碗茶,茶香和酒糟的香味放到一起,让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