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正值初冬寂静的山谷里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树树叶早已掉。光光秃秃的树枝上站着几只乌鸦在嘎嘎的叫着。
忽然乌鸦纷飞,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的大地都在轻微的颤抖举目望去,路的尽头是乌压压的一片。鲜艳的旗帜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折射出夺目的光泽泛着寒光的刀剑直插天空。军队所过之处发出隆隆巨响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浪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
军队行至山谷的一半时,忽然有巨石滚落打乱了队伍。一支莫约几千人的异族士兵从山谷两侧冲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为首的将领冲去。
为首之人一身银色铠甲,他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豫王。他的身材修长鼻梁高挺一双凤眸黝黑而深邃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俊朗而凌厉。此时看着突然出现的异族士兵冷漠的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拔刀下马将一个个异族士兵斩杀于刀下,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他的铠甲之上。
那些士兵很快就被绞杀殆尽,陆豫也收起了刀,再次翻身上马士兵们开始清扫战场但谁都没有注意到距离陆豫不远的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士兵悄悄的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弓箭,锋利的箭尖泛着莹莹绿光。
唰的一声,利箭射中了陆豫的后背。
“嗯。”陆豫紧缩着眉头发出一声闷哼。抬手将后背的箭尾砍断。
原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猝不及防。在众人还在发愣的瞬间他身边的邵平最先反应过来。
“将反贼拿下,即刻启程回营!”
陆豫的伤口被草草的处理了一番后就启程了,一路上众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军营。军医被拉来后立即将那一片的衣服给剪了只是露出来的布满了伤痕的皮肤上此时已遍布着大片大片的黑绿色。
“这……这是中了毒啊!”
谁都没有想到箭上会有毒,军医的话让他们如坠冰窟。
整整三天陆豫的营帐里药童军医进出不断,从最开始时一盆盆看的人胆战心惊的乌黑的血水被泼出去到后来除了一个送信的使臣走后营帐里除了照顾他的人再无人进出。整个军营里一片死寂。
最后陆豫还是死了,死在了离城。死的时候不过才二十七岁。那个偷袭的士兵被抓了起来处以绞刑。
在得知这消息时,陆豫强撑着最后写了两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京城。他将人都赶出营帐孤身躺在帐中,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麂棕色香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又似乎心有不甘。
消息传入京城时震惊朝野,谁也没想到。凶名在外的陆豫会死在埋伏之下,大殿之上文德帝失声痛哭。“六弟啊”
先帝子嗣不丰,一直到死总共育也只育有六子一女。而陆豫是先帝的老来子,母亲难产而亡。在他五个兄长还在争权之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陆豫便是被文德帝一手带大。于文德帝而言这个弟弟更像是儿子。在听到消息之后竟是在朝堂之上哭昏了过去。
彼时,江舒琬正在豫王府的后院给陆豫调安神香准备做成香囊下次和家书一起送去。只是今日莫名的她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加香料的时候都不小心加错了份量。
“嘭,姑娘”一个绿衫丫鬟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进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月影,平日极为稳重的人今日却罕见的失了态,这让她心头的不安越发的加重了。
“月影,你做什么?如此没规矩若是叫宋嬷嬷瞧见仔细你的皮”江舒琬皱着眉看她。
若是平日月影早就开始撒娇卖乖了,可今日只见月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姑娘!外面传来消息王爷……王爷战死了!”
“嘭!”江舒琬猛地站起来,桌上的东西都被带倒掀翻在地上。在她进入京城之后她从未这般失态过。
“荒唐!平日莫不是我太惯着你了!月影你竟敢这般胡说八道,小心我将你逐出府去!”似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江舒琬生平第一次对着月影大声斥责。
“姑娘,是真的。军中传来的消息,在离城的三音谷王爷凯旋时被埋伏,军中出了奸细在背后偷袭了王爷”月影跪在地上声音沉痛。l
“军中的消息?”
江舒琬眼神渐黯,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影张了张嘴想说这是假的可她喉咙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知道没可能没人会用这种事来骗她,她想反驳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直直的跌坐在凳子上。
桌上的东西被带倒在地上乒乒乓乓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此时无人理会。
月影抬头看她也是一阵心疼她家小姐命苦,原本母亲出生于江南富商之家后来嫁给了当时还是一个穷书生的江涛,二人成亲后,江涛上京赶考,只留她母亲何音如在江南怀着身孕等他归来。只是谁曾想江涛中了进士之后,转头便娶了伯府小姐将怀有身孕的发妻抛之脑后。
再后来,江舒琬跟着母亲在江南外祖家长到了十二岁,那时她被外祖一家宠上了天,可偏偏母亲病逝唯一的遗愿却是让她进京去寻父问他为何如此对她?无奈之下十二岁的江舒琬被送入京城住进了江府。
在那之后,她便一人住在江府南边的小院之中无人问津。可笑的是,这还是她父亲的安排。若不是文德帝为了给重伤不醒的豫王挑选贵女冲喜,京中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而江涛正好有一个厌恶至极的女儿可以卖女求荣,就以庶女之名将她送入了豫王府做妾。如今,她恐怕就是哪个老头子的填房了。
“姑娘?”月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喊道。
“……”江舒琬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能无力的抬了抬手,月影见状只能默默的退出去,守在门口。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泪水从眼中滴落逐渐泪如雨下。
“噗!”江舒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倒在地,只余门外的月影听见动静推门而入时惊慌的喊叫声。
对江舒琬来说,凶名在外的陆豫是这京城中对她最好的人。在豫王府陆豫给她的待遇一向都是最好的,他放任她做任何事。
他不经常在府里,却总是让人给她送东西,在回府时会给她带些没见过的边关的新奇物件和制香的香料。
他的话很少,在京城的时间也很少,却愿意在回府时花大半的时间陪着她调香给她试香。会尊重她的意愿,会善待百姓。他短短一生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征战沙场,如今却被人残害落的一个战死沙场的结果。
她不明白,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