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郭顺轩猛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筷子脱力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强撑站起身,跌跌撞撞却摔倒在了沙发。郭顺轩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视线寻到了最怪异的源头,跟客厅相连的餐桌旁站着神色慌乱苍白的于丽丽。
“对不起。”于丽丽捂着脸,泪雾模糊了眼眶。
郭顺轩随着沉重的眼皮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朦胧中,有人抱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一间封闭的室内。
意识渐渐地在浑身被撩拨起欲火的时刻,回拢了些许,他手臂一伸,将温软的身体抱入怀中,压在身下,一切随着本能进行着……
是春梦吗。
郭顺轩睁开眼,四周仍旧笼罩梦幻的黑夜中,似乎如梦境里的那场荒谬的欢愉。怎么可能会是于丽丽?郭顺轩念头闪现,侧过身,想撑着身子坐起,讶异的碰触到细腻柔滑的肌肤,垂眸,柔顺安静的女孩蜷缩着倚靠着他臂膀边沿,落在被子外的肌肤裸露。
郭顺轩所有的思绪都断了线,眼底有茫然,有不知所措。
定定地俯视着睡梦中,眉眼紧蹙的女人。
该怎么办才好?
站在洗浴喷头底下,郭顺轩赤裸着健硕修长的身体,任冰凉的水冲洗着,仰着下颌,冰凉的水哗哗的顺着面颊滚落,顺着喉结滚落。
浴室门外,传来了低低的女音:
“郭顺轩,你可以不用对我负责,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让我静静吧。”郭顺轩叹气道。
上一段婚姻,给了他极差的印象。承担一个女人的一生,真是有压力呢。更何况现在还这么穷。
水哗哗的流淌。
何嘉利翘着二郎腿,斜倚着靠在沙发,怒视着厨房洗碗碟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男人。
“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何嘉利难掩怒意,将桌上的几袋子食物都推到了地上。水果、零食,哗啦啦的滚了一地。
旁边站着三个男人,面色阴郁,冷冷地瞪视着何嘉利。
水龙头关了。
碗筷洗的很干净。
男人又用一条干净抹布,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极有耐心。
阳光在窗外被槐树遮挡,只隐约有几点叶片反射的光点闪烁。
“啊。我都快疯了我。”何嘉利暴躁的站起身。
被关了十日。
整整十日啊!
不能出去,整天还得吃煮的就跟白开水泡出来一样的食物,味觉都要消失了。
还只有身上这一套,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衣服都有酸臭味了!何嘉利真的是要忍不了,这简直是流浪汉的待遇,居然会被何嘉岁强加在她身上。
“疯了?这样就疯了,也太早了吧。”边上站着的一个少了一边耳朵的男人,冷冷地扯唇笑了笑,阴鸷的眼神盯着叨叨的何嘉利。
何嘉利站起身,怒目而视。
“何嘉利。”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把碗筷碟都擦拭干净了。回过身,目光冷冷地盯着何嘉利,“十日而已啊,你就受不了,我何嘉岁为了赚钱,已经隐姓埋名装死躲了多少年了?你好好算一算。”
“哥……”
“别叫我哥,蠢货。”何嘉岁一脸癫狂的愤怒神情,眼睛燃烧着两团怒火。
“你不可能也这样关我几年吧?我会疯的呀,这样下去,我是真的会疯的。”何嘉利擦拭眼角泪水,跌坐在沙发上,声音颓废无助。
何嘉岁不理会哭的稀里哗啦的何嘉利。
扭头看向进来不久的胖高个子的男人:“怎么样,有找人么?”
“他应该是还没发现人失踪。”
何嘉岁嗤了一声,斜睨了一眼仍旧在哭的何嘉利,冷冷道:“不喜欢的人,自然不上心了。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把自家人出卖,也只有这个蠢货干的出这种事。”
何嘉利眼泪凝滞在眼眶。
“郭泽强,还没有发现我失踪?”何嘉利语气有些悲凉,“那家里人呢?家里人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失踪?哥,你快放我回去吧,让家里人着急找我,事情就会闹大的呀。”
“闭嘴。”何嘉岁嫌弃的呵斥。
何嘉利抿唇不敢多嘴,低低地垂落视线,脸上浮现一抹悲伤之意。
有人查到死人身上,真的是以为她?何嘉利头有些疼,斜枕着沙发,心里一阵阵涌出酸楚。
这些年,何嘉岁虽然不在,钱却是一笔一笔的大手笔给家里人,为了不引起注意,房产、公司等等资产颇多。家里也一年比一年富裕。
她是一会无意中撞见了,才知道何嘉岁一直都活着。默默地守护着家里人,经营着来钱最快的各种事情,毒品、女人、假钱,他名下几乎都有人在做,何嘉岁则用毒品控制着这些手下。
暗暗潜伏的组织一年比一年庞大起来,沾了无数的人命案,相关部门的注意,仇人的怨恨追杀,何嘉岁不得不假死,避免被察觉,被揪出来,避免牵连何家。
他想活下去,所以不得不先死了一回。
偏偏有个蠢货,把他揪出来,就到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呵呵,可真是……何嘉岁磨了磨后牙槽,抑制不住上涌的怒意,走过去,揪住了长发拖着人站起,扬手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十日时常被打的何嘉利已经习惯了,她垂落眼睫,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
被疯猫半途截住,送到这个地方,她犹记得当时见到的何嘉岁脸阴沉沉的,浑身阴戾之气。
“蠢货,就因为你,三处窝点都被盯上销毁。你有几条命够赔那些吃亏的兄弟?啊?”
暴喝过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此刻跌坐在地上的何嘉利,头如同那日一般,眼花缭乱,晕晕乎乎的斜靠在沙发一角。
那三处窝点,都是跟何家有来往的。
就这样吃了大亏的何嘉岁忍不下这股窝囊气,回来就想借着何嘉利,直接把郭泽强宰了,偏偏那人一直没有发现何嘉利失踪。
也没有联络疯猫质问。
为了吃不到嘴边的男人,出卖了他这个亲哥,何嘉岁简直都要因为这个真相,想要抽刀直接宰了何嘉利。
“哥。”何嘉利眼神黯淡,“我替你去杀了郭泽强出气吧。”
红肿的脸颊,凌乱的长发,都让她精致的面容憔悴狼狈。俯视着她的何嘉岁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俯下身,捏着她的下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查看她眼底的情愫。
就算骗人。
眼神也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
何嘉岁毒辣的视线,冷冷的注视着她:“你舍得杀他?”
“他是真的不在意我的……”何嘉利没有避开何嘉岁的目光,落寞道:“留着他,有什么意思?我得不到手,那就毁了吧。”
何嘉岁嗤笑:“真够狠,有些我的性子。去杀吧,露出破绽,你就自己去抵命吧。”
何嘉利抿唇点点头。
何嘉岁吩咐了一声,有人出来把何嘉利送走。
只不过送到有些人的地方,就让她自己想办法逃回去,不引起注意更好。
村子往外走了很长一段路,人流才渐渐多了起来。
拦了一辆车,回了帝都的何家。
何嘉利失踪的消息,传到郭泽强耳中已经是第十一日,这些日子他们部队去野外拉练。
第一时间,郭泽强拨通了电话。
安小暖装在家里的家用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她窝在沙发慵懒的不愿意动弹,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洒落在身上,她惬意的闭着眼睛,听说多晒晒太阳对孕妇有好处。
墙壁上张贴着数张漂亮可爱的娃娃相片。
听说多看看,可以让生出来的孩子天生丽质的有福气。
桌上还搁着一摞书籍。
都是孕妇相关的,饮食、作息、心态、胎教……
电话恼人厌的一直响。
安小暖踩着拖鞋,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了电话,那端的郭泽强将要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了柔和懒散的声音,一瞬间悬在心口的不安烟消云散。
“你好。”
电话是郭泽强在外边电话亭用电话卡打的。
听到安小暖的声音,郭泽强唇角扬起愉悦舒畅的笑意:“是我。”
“……郭泽强?”安小暖有些吃惊地扬起眉峰,好长时间没联系了,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让安小暖有几分陌生,迟疑了数秒才认出了他的声音。
“恩。”
“有事?”
“……没有。”
“那就挂电话吧。”
“……好。”
安小暖直接将电话挂断。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脾气连自己也无法琢磨,听到郭泽强的声音,突然也会觉得烦,觉得恼,觉得厌倦烦躁。
郭泽强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嘟声音,心里一瞬间因为安小暖的声音宽慰的心瞬间被掏的空落落的。
隔了好一会儿,郭泽强才往何家打去电话。
没接通。
郭泽强请了假,去了一趟何家拜访。
何家长辈不在,被拦在门外。
对着门这边的一扇窗,窗帘被揭开一角,一抹身形斜倚着墙壁,透过窗帘,遥遥望着底下看不清神色的男人,转身离开,身形孤寂落寞。
是真的从来没有对她动心过吗?
何嘉利皱了皱眉,低低的喃喃自语道。
底下的郭泽强若有所察的停住脚步,回头循着一双有形的目光望去,一眼瞧见了半隐匿在窗边的何嘉利,一时来不及躲闪的何嘉利呆呆地与他目光对视着,隔着遥遥的距离。
郭泽强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原来的路,背对着窗台那边方向,渐走渐远。
何嘉利叹气,蹲下身,疲惫地捂着头。
杀人,她从来就没有杀过,更何况对象还是郭泽强。何嘉利脑海挥之不去郭泽强回首望来的那一抹眼神,似失望、似了然、似复杂,又似一点也不在意。
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窜过。
何嘉利站起身,急急地穿上了鞋子,朝着郭泽强离开的方向大步的跑了去。
一路沿着郭泽强可能走得方向追过去,始终瞧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露出失望眼神的时候,瞥见了一角的郭泽强跟疯猫一块的身形。何嘉利蹑足跟了过去,附在墙壁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并未察觉到跟踪的何嘉利。
倒是在何家碰到疯猫,郭泽强有些意外。
疯猫神情淡然,一副就是等他的架势。
“你绑架她的?”郭泽强真的有些恼怒,这群人实在太嚣张了!纵然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这样被戏耍着玩,就跟个跳梁小丑。
疯猫笑了笑,不答郭泽强的质问。
“我听说,你跟安小暖还没有正式办离婚手续吧?”疯猫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狡猾。”
之前不过都是何嘉利让他掺合着闹闹,想要偷走这人的心。疯猫拍了拍郭泽强的肩膀:“我要是想报复你,好多种法子呢,不说安小暖一个,就连你老家的父母我都可以……”
郭泽强黑了脸,浑身肌肉紧绷。
疯猫欣赏的注视着郭泽强的面容,就像是抓到老鼠的猫儿,细细的享受对方的每一寸惊怒。
倚着墙边偷听的何嘉利,捂着口鼻,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她缓步走回何家那边方向。
若不是疯猫那一句,她竟然也不知道郭泽强还没有跟安小暖办离婚手续。
郭泽强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跟安小暖离婚了。但是他们老家传来的消息,众人都在谈论着他们二人的离婚,谁都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偏这两个人根本就好好的!
只她傻乎乎的飞蛾扑火。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战国,就连服装厂连着几天有急事都是负责人直接打电话给叶战国。
组长几次把车坏的衣服丢给安小萍。
“你搞什么?这条裤子线全部车歪了,是不打算继续上班了?长点脑子行不行。”女组长黑着一张脸,平常就是个火爆脾气的女人。
这几天安小萍连着返工,把她仅有的耐心都消磨殆尽了。
安小萍捡起砸在肩头的一条裤子,神情恹恹,拆线后,重新认真车了起来,隐约听到边上有人窃窃私语,谈论着她跟叶战国的关系,引得有些人低低的嘲笑,安小萍的脸色更显苍白。
叶战国要是在场,她们是不敢说的。
就因为都看出来,她遭到嫌弃了,所以她们才敢说的。
安小萍心里闷闷的想着,心情跌入低谷,精神更差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从椅上摔到地上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