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您快告诉我们!”叶寄北急不可耐。
老夫人似乎是有些犹豫,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往事不堪回首,但瞧着两人焦灼的眸色,终是心软,“二十多年前,禹城也发生过这么一桩事,据说是有户人家满门皆灭,死后被人掌心里画上了一只眼睛。”
“我经过禹城的时候,听说过。”沈东湛道,“就在前不久,我去禹城办差,也发生了这样一桩事,不过不是死全家,而是死了一人。”
老夫人心神一震,“天罚?”
“是!”沈东湛点头。
如此,老夫人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老夫人叹口气,“我原以为你们耳根子软,不知道听了什么,才跑来问我,却原来又出现了。”
叶寄北急了,“祖奶奶,那到底是什么?”
“天罚!”老夫人瞧着二人,“来自于上天的惩罚。”
叶寄北揉着眉心,“祖奶奶,咱说点正经的,上天之事,谁又能知?”
“其实,就是天族拿来糊弄人的惩罚。”老夫人话音一转。
叶寄北:“……”
沈东湛:“……”
“哦,我说的天族,可不是九重天那些,而是一个部落罢了,自称族人皆是天之子,落于人间食烟火。”老夫人解释,“这些人住在深山里,平素不跟人接触,自成一个小庄子,后来受朝廷招安,便跟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叶寄北挠挠额角,“祖奶奶,您说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朝廷招安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所谓的天之子的名头,而是他们所住的地方,底下有东西,当时挖出了不少金子。”老夫人又道,“彼时皇上还没登基,先帝在世,边关战乱不断,这批挖出来的金子正好冲归国库,解了军饷短缺的燃眉之急。”
叶寄北与沈东湛对视一眼。
“因为这一点,先帝便许诺,将这些人视为朝廷的贵人,后来天族的族长还帮着朝廷,进山找到不少矿藏。”老夫人顿了顿,“后来先帝病逝,当今圣上登基,这些人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躲起来了。”
沈东湛敛眸,“一朝天子一朝臣,未必是躲起来了,也可能是因为某些事情,而受到了株连。”
“这话可不敢说,在当年啊……这是禁忌。”老夫人压低了声音,仔细叮嘱,“到了皇上跟前,你们千万别提,否则要掉脑袋的。皇上对此很忌讳,我还记得在那之后,皇帝杀了不少人。”
至于为什么杀,那就不知道了。
宫里的事,讳莫如深,寻常不敢议论。
“祖奶奶,您还没说眼睛的事。”叶寄北颇感兴趣。
老夫人笑了,“我不是说了吗?这天罚是他们的族规,是用在罪孽深重之人的身上,比如背叛者,奸、淫、掳、掠者,等等等等!”
“祖奶奶,您怎么连族规都知道?”叶寄北好奇的眨着眼,“您是认得天族的人?”
老夫人默默的伸手,轻拍两下叶寄北的脸,“小子,睡醒了吗?”
叶寄北:“……”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要是不问,我就把这事一起带到棺材里去。”老夫人感慨,“可你们遇见了难处,我不能让你们一头栽下去,不闻不问啊!”
语罢,老夫人目色灼灼的望着沈东湛,“沈家小子,这事能不沾染就别沾染,当今圣上心思太重,这件事又是他的逆鳞,你们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怕是要惹祸上身的。”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是清楚的。
“是!”沈东湛颔首,“晚辈明白。”
老夫人瞧着这两个小子,越看越欢喜,“你们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们就是嘴上答应,心里一百个好奇,可有些事会要命,好奇不得!以后办差之前,想想家里的人。”
叶寄北瞧着沈东湛,两人面面相觑。
心里很清楚,老祖宗这不是在吓唬他们,而是警告。
马车平缓的往城门方向驶去,一度无话。
蓦地,老夫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说是前阵子那姑娘来了?”
沈东湛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眸望着叶寄北。
“我发誓,不是我说的。”叶寄北举着手,满脸的诚恳,“真的不是我!”
老夫人笑了,“这事儿还用得着你说?沈家小子,是不是快了?”
“快什么?”沈东湛一怔。
老夫人眉开眼笑,“估摸着是要三年抱两,热闹得很!”
“祖奶奶!”叶寄北揉着眉心,“这是东湛兄自个的事,您能不能不提这茬?东湛兄自个的媳妇,让他自个操心去,您这催什么孩子啊!”
老夫人面色一滞,“我还没说你呢!你两一块长大,沈家小子都要成亲了,你这八字还没一撇,着实不上道!”
叶寄北:“……”
“沈家小子,若是来日碰见什么好姑娘,帮他仔细留意着,这小子素来混账,反应慢得很,让他自个找媳妇,怕是八百年都开不花。”老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叶寄北喉间滚动,面上挂不住,“祖奶奶,您这太磕碜人了!”
因为马车太慢,在车内坐了坐,沈东湛便与叶寄北一道,率先车马回城。
刑部抓了杜姨娘,这国公府的案子自然是要结的,他们得尽快赶回去。
哪知……
“我待会过去。”沈东湛道,“你先走。”
叶寄北愣怔,不解的望着他,“有什么事,比案子更重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废什么话?”沈东湛眉心微蹙。
叶寄北点点头,“得得得,我先走,你快些!”
瞧着叶寄北策马而去的背影,周南心头揣着铁算盘,隐约猜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沈东湛先去了一趟苏宅。
这会苏幕正坐在院子里,舒云将汤药奉上,氤氲的雾气熏在她的面上,阳光下竟带了些许血色,瞧着红润不少。
周南怀中抱剑,靠在墙壁处,眉心拧成川字,在爷的心里,苏阉狗比案子重要?呵,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哭哭啼啼的哭包不喜欢,居然真的瞧上了杀人不眨眼的苏阉狗?
周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家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敢胡言乱语,仔细我扒了你的皮!”沈东湛拂袖而去。
周南憋着一股气,默默跟在自家爷身后。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东湛不悦。
周南鼓起勇气,揉了揉鼻尖,“爷,有句话,卑职不知该不该讲?”
“那就不用说。”沈东湛翻身上马。
周南一怔:“……”
半晌过后。
周南裹了裹后槽牙,“不该说,卑职也得说,东厂与咱们不睦,这帮没根的人,心思狠辣,手段瘆人,您要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咱们铁定都完了!”
沈东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卑职不知道,到底是您对苏阉狗使了美男计,还是苏阉狗对您使坏,可是……”周南有些说不出口,“反正,这是不对的!” 沈东湛揉了揉眉心,“周南,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
“正因为卑职清楚,知道您做什么都认真,所以卑职怕啊……万一您着了苏阉狗的道,到时候您的清白,还有咱们整个锦衣卫,不都成了苏阉狗的玩物?”周南真是快要急死了。
沈东湛长长叹了口气,“着什么道?还玩物?周南啊周南,你脑子磕坏了?还清白……到底谁丢了清白还不一定呢!”
周南:“……”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病入膏肓,王太医都不管用了!
“哼!”沈东湛拂袖而去。
早晚得治一治这小子,胡思乱想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