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刑部的郎官正在问供,因着国公府那边松了口,已然不管杜姨娘的死活,只要一个真相,所以刑部对杜姨娘也没什么可手下留情的。
叶寄北赶到的时候,刑官已经对杜姨娘下手了。
木架上,杜姨娘浑身是血,受了鞭刑。
须知,她虽然是国公爷的妾室,却也是养尊处优的妾室,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一顿鞭子下来,整个人都懵的,鬼哭狼嚎之后便没了气力,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了木架上再不能挣扎。
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一旦承认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怕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罪。
是以,到了现在,杜姨娘也没有招供,如老道所言,抵死不认罪。
可她不认罪,不代表不能治罪。
底下的丫鬟熬不过大刑,哭着招了个干干净净。
“杜姨娘为了让二公子坐上小公爷的位置,不惜让大公子当了冤死鬼,花了重金请了杀手,去买大公子的性命。”丫鬟跪在血泊之中,这事她本就不是元凶巨恶,招供之后兴许能留一条命。
再者,招供之后就不必受刑,一死总好过生不如死。
“你、你胡说,我没有!”杜姨娘气息奄奄的反驳。
叶尚书坐在那里,冷声低喝,“继续说。”
“奴婢只知道这些,买凶和杀人,都是杜姨娘自己去做的。”丫鬟喘着粗气,“她怕奴婢泄露消息,做这些事,未曾经过奴婢的手。”
叶尚书一怔,“如此说来,你不知道杀人的是谁?”
丫鬟摇头,不知。
闻言,郎官们面面相觑。
“杜慧是如何想到,要手刃亲子的?”叶尚书追问。
丫鬟道,“是一个老道说的,说大公子是什么刑克之人,天生克父克母,有他在的一日,杜姨娘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为了小公爷的位置,就必须除去大公子,才能有所转机!”
一墙之隔的叶寄北,听得脊背发凉。
血肉亲情,比不上心中欲念。
说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怜,可悲又可恨。
“大公子一直养在国公夫人的膝下,与杜姨娘原就不怎么亲昵,甚至三番四次的警告杜姨娘,不许随意去找他,所以杜姨娘一直怨恨在心。此番国公爷想将位置留给小公子,眼见着出头无望,杜姨娘便起了杀心!”丫鬟哭着喊着,“这件事便是这么来的,跟奴婢……奴婢真的没关系!”
杜姨娘气息奄奄,“口说无凭,就凭一个婢女之言,你们便想诬陷我,我不认!我坚决不认!你们不能血口喷人,那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没有杀他,我没有……”
“最毒妇人心,你好狠啊!”叶尚书只觉得匪夷所思,“亲生儿子啊,那是你的亲生儿子,杜慧,你如何下得去手?”
杜姨娘抬眼,狠狠的扯了扯唇角,“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你们这是诬陷!就算到了皇上跟前,我还是这句话,我没有杀人!”
“冥顽不灵!”叶尚书冷然,冲着丫鬟低喝,“还有呢!”
丫鬟打了个哆嗦,赶紧又道,“杜姨娘听从老道的吩咐,做了杀人计划,就等着小公子回来,事实上,杜姨娘一直派人跟着小公子,所以小公子从永慰县回来,人还在路上,杜姨娘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恰此时,沈东湛已经立在了叶寄北身边,正好听到这话。
叶寄北诧异,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被跟踪了?你可知道?”
沈东湛没说话,侧耳听着内里的动静。
“小公子进了城,凶手便入了府,后来的一切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丫鬟跪着磕头,“大人,这事是杜姨娘自己做的,与奴婢没关系,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
叶尚书冷然,“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大人,大人……”丫鬟哭着喊着,“杜姨娘是主子,奴婢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奴婢也是没办法啊!”
叶尚书一挥手,丫鬟便被带了下去。
“杜慧,你还有何话说?”叶尚书怒斥。
杜姨娘冷笑,“屈打成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墙外,叶寄北气得直跺脚,“证据确凿,却还敢如此这般,简直无法无天!”
“老道……”沈东湛顿了顿,“是东厂去的人。”
叶寄北点头,“可惜人没了,要不然抓住了那老道,看这毒妇怎么说!”
“只要东厂的人肯作证,便也算人证。”沈东湛想起了苏幕,眉心微凝,身子不大好,还敢跑去抓人,真是个不安生的,“买凶杀人,找到赃银还有凶器,便是物证。”
叶寄北皱了皱眉头,“东厂那边,怕是请不动,没这交情!”
说这话的时候,叶寄北的视线落在沈东湛身上,带着那么点意味深长。
沈东湛:“……”
刑房里,问供结束。
“走!”叶寄北带着沈东湛从偏门进去。
牢房内的杜姨娘,浑身是血的躺在木板床上,口中还念念有词。
凑近了,才听得她喊的是,“我没有杀人……”
叶寄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死鸭子嘴硬,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那个老道,到底是什么人?”沈东湛近前,“你可知道,他为何要你在大公子的掌心里,画上一只眼睛?”
杜姨娘恍恍惚惚的回过神,“你、你如何知道?”
如何知道,是老道交代的?
叶寄北与沈东湛,面面相觑。
这老道,到底是什么人?
天族之人?